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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映徽 -【王者逐愛之一】魅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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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1:36 AM
標題:
朱映徽 -【王者逐愛之一】魅狼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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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因為時常穿著一襲白色衣袍,又在狼牙山據地為主,
所以,人們便給了薩昂「雪狼王」這個稱號。
他自幼無父無母,本由行醫的祖父一手帶大,
然八歲那年,祖父被請去醫治「赤那部族」的族長,
因當時病情危急,祖父當機立斷地截去族長的手臂,
想不到卻因此被誤會是敵人派去謀害族長的奸細,
最後,祖父被以殘忍的手段處死,連他也險些喪命,
此事成了刻在他心底最深的痛,十五年來不曾或忘,
他此生最不需要的是愛情,最大的目的便是報仇,
經過這些年的努力,終於,他覓得了個報仇的機會,
但在那場狙擊中,仇人最寵愛之女察朵兒失去記憶,
這使得原本打算殺了她的薩昂,臨時改變了主意,
他決定在最短的時間內魅惑她,讓她身心都屬於他,
待她刻骨銘心地愛上他後,他會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出版日期】
2009年08月18日
【出版社名稱】
果樹
【書系及編號】
橘子說76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1:57 AM
第一章
晴空朗朗,萬里無雲。
驕陽下,一輛黑篷馬車行駛在平坦的泥路上,隨行約有十多名護衛與奴僕,透露出馬車中人兒的身份顯貴。
路的右側是一座蓊鬱蒼翠的山巒,左側有一座小丘,小丘的另一頭是一望無垠的草原,水草豐美,風光明媚。
馬車持續行駛了約莫兩刻鐘之後,一行人抵達了一片美麗的湖泊。
「到了嗎?」
嬌甜的嗓音才剛自車內傳出,一抹窈窕的身影就從馬車中翩然現身。
說話的是個約莫十七歲的年輕女子,穿著一襲豔紅色的衣裳,纖細的手腕上套著幾圈雕工精緻的銀環,優雅的頸子掛著由花朵編織成的項圈,頭上則戴了一頂綴有七彩玉石的滾毛帽。
隨著她下馬車的動作,一顆顆七彩玉石搖晃輕碰,發出悅耳的聲響。
她一現身,幾名奴僕立刻迎了上去,而兩旁的侍衛們則留神著周遭的動靜,保護意味濃厚。
「小姐,您還是留在馬車上歇息,讓奴婢們代勞就行了。」
「不,我想親自動手。」
察朵兒搖了搖頭,柔潤的紅唇勾出一抹微笑。
十七歲的她,青春正盛,有著沉魚落雁的美貌,那雙瑩亮的眼眸比湖水還要澄澈,唇邊的那抹笑靨比花兒還要嬌美。
她是「赤那部族」族長的女兒,「赤那部族」在這方圓數百里之內的勢力龐大得宛如一個小王國。
過幾日就是她娘玉舒蘭四十歲的生辰,貼心的她,最懂得如何討娘的歡心。
「這座湖邊開著許多藍雀花,娘最喜歡這種花兒了,我要摘回去,親手替她做生辰禮物。」
察朵兒的臉上漾著甜美的微笑,踏著愉悅的步伐前往湖畔,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開在湖畔的美麗花兒。
在那一朵朵淡藍色的花兒上,皆生著兩片細長的葉子,看起來就像是振翅欲飛的雀鳥,因此被取名為藍雀花。
更特別的是,這種花兒摘採下來後,經過日曬乾燥,仍舊能保持美麗的色澤,用來編織飾物再適合不過了。
「用娘最愛的花兒編成飾物送給娘,她一定會很開心的。」察朵兒一邊摘採花兒,一邊好心情地哼起了曲子。
那甜美悅耳的歌聲,讓奴僕們的臉上都揚起了微笑,就連原本專注留意周遭動靜的護衛們,臉上緊繃的神情也放鬆了下來。
他們家小姐除了有著過人的美貌之外,還擁有黃鶯出谷般宛轉的嗓音,每當她愉悅地哼著曲子時,那美妙的歌聲常讓人不自覺地停下手邊的工作,專注地凝神細聽,久久回不了神。
花了約莫兩刻鐘,察朵兒親手摘了滿滿一簍的藍雀花,看著自己努力的成果,她的臉上漾起了開心滿意的微笑。
「好了,咱們回去吧。」
察朵兒返回馬車,一行人隨即踏上歸途。
沿路上,察朵兒將美麗的花兒抱滿懷,淡雅清新的香氣瀰漫在車廂中,讓人的心情愉悅極了。
「合蘭,妳說我該編成什麼好?」她開口問著陪伴在車廂內的一名奴婢。
「小姐的手巧,無論編成什麼一定都很漂亮。」合蘭笑著答道。
「嘻嘻,只要能讓娘開心就好。」察朵兒笑道。
正當她又有了哼歌的興致時,想不到卻突然聽見外頭傳來一聲慘叫。
她愣住,正想開口詢問,就已聽見護衛的叱喝聲響起--
「有埋伏!」
埋伏?!
察朵兒的笑容僵在臉上,澄澈美麗的眼眸浮現一絲不安。
這一帶一向平靜,很少聽說有什麼流寇盜匪,因此她才會放心地在十多名護衛的隨行下前來摘花,怎麼想得到他們竟會碰上了埋伏?
「快送小姐離開,這邊我們斷後!」一名護衛對車伕吼道。
車伕不敢稍有遲疑,手中鞭子狠狠一揮,馬兒立刻加快腳步奔馳。
馬車內,察朵兒的情緒緊繃、嬌容蒼白,尤其當她隱約聽見激烈的打鬥聲響起,更是讓她心驚膽跳。
對方是什麼人?有什麼企圖?他們究竟只是隨機行搶的盜匪,抑或是衝著她而來?
察朵兒心亂如麻,既為了自己的處境而不安,又擔憂著護衛們的安危,忍不住從車窗探頭想要往後看,卻赫然驚見一支箭矢咻地飛過眼前,差那麼幾寸就要射中她了!
她驚駭地倒抽口氣,趕緊退回馬車內。
然而,就在下一瞬間,她聽見了車伕的慘叫,接著馬兒像是也中了箭,不僅發出激烈的嘶鳴聲,還突然橫衝直撞了起來!
「啊--救命吶--」
奴婢合蘭發出驚恐的尖叫,察朵兒也很想叫,但她的咽喉像是被人掐住似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負傷的馬兒像是發了狂似的,失控地拖著馬車亂竄,在合蘭的尖叫聲中衝出一座土坡,並一路狠狠地往下翻滾而去!
在一路碰撞、滾落中,忠心耿耿的合蘭雖然心中驚駭萬分,卻仍奮不顧身地抱住察朵兒,竭盡所能地以自己的身子保護小姐。
隨著馬車一路的翻滾,她們的身軀在車廂內劇烈的撞擊。
即使有了合蘭捨身的保護,強烈的痛楚依舊自察朵兒身體的各個部位傳來,已超過纖細的她所能承受的程度。
當馬車最後重重落地、摔得四分五裂時,車廂中的兩個女人也滾了出來,雙雙暈死過去……
猛烈的痛楚,自額角、肩膀、手臂、雙腿……身體各處傳來,像是有人拿著一條帶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笞打她的身子。
一聲痛苦虛弱的呻吟自紅唇逸出,原本緊閉的眼睫微微地顫動,過了一會兒,她的雙眸終於緩緩睜開。
入眼所見,是一輛已摔得面目全非的馬車,而更遠一點的地方,趴著一個動也不動的女子,像是已經斷了氣。
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眸茫然地望著眼前的景物,像是一時間不明白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狼狽地趴在地上的她,想要翻過身來,但只要她一試圖使力,身上的痛楚就驀地加劇,痛得她差點又暈厥過去。
「好疼……」
她蹙著眉心,虛弱地喘著氣,伸手撫著不斷傳來驚人痛楚的額頭,卻發現觸手所及是一片濕熱。
是血。
猩紅的鮮血滴淌在她白皙柔嫩的掌上,看起來相當怵目驚心。
她纖細的身子顫慄地發抖,巨大的恐懼狠狠揪住她的心,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瞥見眼前出現一雙靴子。
那是雙男人的羊皮靴。
她費力地仰起頭,緩緩順著這雙羊皮大靴往上望去,瞧見了一個穿著白色衣袍的男人。
男人逆著光,使他的容貌藏在陰影之中,無法看得真切,因此她只知道他相當高大,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
這男人……是誰?
時間彷彿凝結在這一刻,男人低頭望著跌趴在地的人兒,由於他始終沉默不語,讓人無從猜測他的善惡與來意。不過,此刻的她也根本沒法兒思考,她那張染血的小臉滿是茫然,美麗的眼眸中除了空洞之外,只有恐懼。
「你……我……這裡是……哪兒?我……我是誰……」
聽見她的話,男人微微一愕。
他邁開步伐趨近,在她的身邊蹲下,甚至還動手輕捏起她的下巴,讓她被動地仰起小臉,而她這時也才終於看清楚這男人的容貌。
他看起來約莫二十三、四歲,有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那雙深邃幽黑的瞳眸宛如籠罩著薄霧的湖泊,讓人什麼也無法看透。
「妳忘了自己是誰?」男人的嗓音輕淡,像是夏夜沁涼的晚風。
「我……」
她蹙著眉心,試圖回想些什麼,然而一陣宛如要將她腦袋硬生生剖開的痛楚,讓她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她虛弱地搖了搖頭,搖落兩串楚楚可憐的淚水。
「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我……究竟是誰……你……又是什麼人……」話才剛問完,她又再度暈了過去。
男人望著她渾身血污狼狽的模樣,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眼底思量的光芒,俊魅的臉孔看不出情緒。
沉默了一會兒後,他傾身將柔若無骨的人兒抱起,踏著穩定從容的步伐,將她帶離這一片混亂與狼藉。
※※※※
蒼勁的風,在狼牙山中呼嘯著。
在狼牙山頂,有一座宏偉的石堡,幾乎佔去半個山頭,而這裡,正是大名鼎鼎「雪狼王」的住所。
說起這「雪狼王」,附近方圓百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卻沒什麼人知道他的來歷。
約莫五年前,一名年輕男子憑著高強的武藝,收服了狼牙山一帶四處作亂的盜匪,並建了這座石堡。
那些盜匪雖然全成了對男子忠心耿耿的手下,但是男子從不打家劫舍,也不許手下做傷天害理的勾當,反而要他們做起正當的買賣。
由於這年輕男子時常穿著一襲白色衣袍,又在狼牙山據地為主,因此人們就給了他「雪狼王」的稱號,鮮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做薩昂。
此刻,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夫正在石堡的一間廂房中,替榻上的傷患診療,榻上躺著的是名極為貌美的年輕姑娘。
姑娘仍舊昏迷不醒,但是額角、臉上的血污已經擦拭乾淨,甚至還被換了件乾淨的衣裳。
大夫一邊診療,一邊分神瞥了眼佇立在房中的男人。
「想不到,堂堂『雪狼王』竟然會救了個女人回來。女人對你來說,不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嗎?」古常夫半開玩笑地揶揄著曾經是他救命恩人的男子。
兩年前,古常夫為了摘採稀有藥草,千里迢迢地來到狼牙山,結果不幸跌入山溝,雙腿骨折無法動彈。
當時有幾隻土狼垂涎地朝他走來,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在千鈞一髮之際,薩昂出現了,將他救了回來。
為了報答薩昂的恩情,他決定留在狼牙山行醫。雖然他並不清楚薩昂的過去,但是這兩年下來,他知道這個俊美無儔的男子似乎對女人不怎麼感興趣,從沒見過薩昂的身邊出現過什麼陌生女子。
原本他還曾在心裡暗暗懷疑薩昂該不是天性排斥女人,想不到今兒個他卻突然帶回了一名絕世美人。
薩昂望著床上的人兒,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張絕美的容顏。
「她,不一樣。」
「不一樣?好吧,她確實比那些愛慕你、一心希望能得到你青睞的姑娘們還要美上許多。難道……你看上了她的美色,打算將她救活之後當你的『狼后』?」
古常夫興致勃勃地問,只可惜薩昂並沒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
「你的話太多了,只管醫治她就是了。她的情況究竟如何?」
「她啊,挺慘的。除了額角之外,肩骨、手臂、後背甚至是雙腿都有多處擦傷,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她的額頭。真是難為了她,一個纖細嬌弱的女孩子家,卻承受了這麼大的痛楚。」
「有沒有救?」薩昂簡明扼要地問。
「當然有!難得出現一個讓你另眼相看的女人,就算她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我想盡辦法也要將她給救活,更別說她其實算相當幸運了,雖然身上有多處擦傷,但都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和要害。放心吧,她很快就會復原的。」
「既然傷得不算重,她怎麼會忘了自己是誰?」
「喔?失去記憶了?」古常夫看著她額角上的傷口,說道:「她的腦子受到了猛烈撞擊和傷害,會突然失去記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
「當然是真的!」古常夫肯定地點了點頭。「四年多前,我也遇過同樣的情況,有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還被馬腳狠狠踹中了腦袋,暈死過去,結果他清醒之後,連自己姓啥名啥、住哪兒統統都給忘了呢!」
薩昂沉吟了半晌後,開口問道:「她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多久?什麼時候才會恢復正常?」
「這個嘛……恐怕沒人能說得準。當初那個壯漢過了三個多月才恢復記憶,至於這姑娘……還得看她的造化吧。也許十天、半個月,也許要好幾個月,也或許她這輩子就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誰了。」古常夫同情地嘆口氣之後,起身道:「好了,我先去幫她煎些藥,晚些時候再來看看情況。」
古常夫離開後,薩昂低垂著眼睫,像是在思量著什麼。
就在此時,床上傳來了虛弱的呻吟。
薩昂立刻踱到床邊,而她也剛好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她抬起小臉,看到了昏迷前見過的白衣男子,然而她的眼眸一如先前那般茫然,巴掌小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既無辜又無助。
「這……這裡是哪兒……你……你是誰?」她虛弱地問,神情和語氣都透著明顯的不安與恐懼。
薩昂沒有立即回答她,反問道:「妳先告訴我,妳是誰?」
「我……我是……」她突然頓住,神情再度一片茫然。
「不記得了嗎?妳再想想看。」
「我……」
她偏著頭,試圖回想,然而下一刻她卻抱著腦袋,發出痛苦的呻吟,纖細的身軀更是顫抖個不停。
「好痛……好痛……我想不起來……什麼也想不起來……」
「真的什麼也記不得了?」薩昂又問,如鷹般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像是想看穿她話中的真偽。
她可憐兮兮地搖頭,眼眶中的淚水克制不住地淌落。
「這裡……這是哪兒……我是誰……你……又是誰?我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臉上寫滿了惶恐不安,像一隻不小心受困陷阱的小鹿,看起來是那麼的驚恐無依,可憐極了。
薩昂直視著她的眼,緩緩說道:「妳在返家的途中遇到埋伏襲擊,身邊的奴婢和護衛全都死光了。」
聽見如此可怕的消息,她倒抽口涼氣,眼底的恐懼更深,纖細的身軀也抖得更加劇烈了。
「那我……我怎麼沒死?還有……我到底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她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沒錯,我的確知道。」
「真的?」
她的眼兒一亮,像是在一片黑暗中好不容易見著了光亮,整個人也跟著有元氣了些。
「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請你快告訴我!」她眼中含淚地央求。
薩昂注視著她片刻,唇邊忽然勾起一抹淺笑。
他那俊魅迷人的笑容讓她有片刻的失神,而他則更進一步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俊顏俯低,兩人的臉孔近得幾乎鼻尖相貼。
當她驚詫得屏住呼息,一顆芳心莫名地狂跳不止時,他以拇指親暱地摩挲她柔嫩的面頰,以低沉的嗓音說道--
「妳是我將過門的妻子朵兒,歡迎回家。」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1:58 AM
第二章
他說,她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原本預計再過半個月就要拜堂。
他說,她所有的親人皆已亡故,而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
他說,在先前那場意外中,只有她一個人倖存,其他奴婢和護衛們全死了……
朵兒怔怔地發愣,白日薩昂透露給她的這些訊息,讓她的思緒混亂,心中浮現無數個疑問。
她偏著頭,沉默地思忖著些什麼,一旁的奴婢玉真看見她蹙著眉心的模樣,不禁緊張了起來。
「小姐,玉真弄疼您了嗎?」
朵兒回過神,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
「那就好。」玉真鬆了口氣。「奴婢還以為不小心弄疼了小姐,如果小姐有哪裡不舒服,記得要告訴奴婢呀!」她一邊說著,一邊繼續以沾濕的布巾幫朵兒擦拭身軀。
由於朵兒身上有多處傷口,雖然都只是皮肉傷,不算太過嚴重,可在傷口結癡之前並不適合浸泡在浴水之中,因此薩昂便派了玉真來服侍她,幫她將身軀仔細擦拭乾淨。
玉真是個心細手巧的好奴婢,不僅動作輕柔,還伶俐地避開她身上的傷口,將可能造成的疼痛降到最低。
「玉真,我可以問妳一些事情嗎?」朵兒輕聲央求。
玉真的動作一頓,從銅鏡中瞥了眼朵兒的神情。
「小姐想問什麼?」
「薩昂說,我們即將拜堂成親,可是我什麼都忘了,我想要早一點恢復記憶,妳可以說說之前的事情給我聽嗎?薩昂是什麼樣的人?我又是怎麼和他認識的?」朵兒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
「這……」玉真輕蹙起眉頭,一臉歉然地說:「奴婢是十多天前才到這兒的,對主子和小姐的事情其實不太熟悉……」
「這樣啊……」朵兒臉上難掩失望。
她沉吟了一會兒,正想要再問些什麼的時候,玉真卻搶先一步地開口。
「小姐,奴婢現在幫您抹上藥膏吧。」
朵兒正打算開口回應時,房門忽然被人打開。
她嚇了一跳,轉頭一瞥,就見薩昂走了進來,那讓她驚愕地瞪大了眼,俏顏霎時燒紅。
她現在可是渾身赤裸地趴在床上哪,雖然最私密的女性部位都壓在榻上,然而她整片美背和渾圓的粉臀卻全被他給瞧了去!
薩昂望著榻上赤裸的人兒,除了那雙幽魅的黑眸變得更灼熱一些之外,俊顏的神色不變,彷彿眼前這般美景他早已見慣了。
他睨了玉真一眼,玉真對上他的目光,朝他點了點頭,隨即起身退出房間,臨去之前還細心地為他們關上房門。
眼看薩昂邁開步伐往床邊走來,朵兒驚慌地試圖阻止。
「不……你別過來……」
「別怕,朵兒。」薩昂用低沉的嗓音哄著她。「我不是說了嗎,妳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妳不必怕我的。」
「可是……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你這樣……我……我……」她結結巴巴地開口,卻因為腦子過度混亂,連自己到底想說什麼也搞不清楚。
見薩昂已來到床邊,她心慌意亂地想要遮掩自己的赤裸,無奈這會兒她的力氣仍未完全恢復,被子又被她自個兒壓在身下,讓她想要有任何遮掩動作也難。
「朵兒,這裡是我們的寢房,過去我們都同床共枕,難道妳連這些也都忘了?」薩昂嘆息似地說道,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的眼。
朵兒輕咬著唇兒,嬌容浮現一抹歉疚。
「我……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薩昂盯著她臉上的神情片刻後,用包容的語氣說道:「沒關係,妳受了那麼大的驚嚇和傷害,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把傷養好,至於失去的記憶,只要能過著和以往相同的日子,我想妳應該很快就會想起來了。」
「可是……萬一……我永遠也想不起來呢?」
「別擔心,就算是那樣,我還是會娶妳為妻,照顧妳一輩子的。」薩昂毫不猶豫地回答,並傾身在她沒有受傷的右肩胛輕輕落下一吻。
當他的唇片一觸及她的肌膚,唇上的溢熱彷彿也滲入了她的體膚,並隨著血液迅速蔓延全身。
一種陌生的騷動在朵兒的體內竄流著,她不自覺地閉上眼,赤裸的身軀微微輕顫。
「我幫妳上藥吧。」薩昂取過藥膏。
聞言,朵兒愕然睜開雙眼。一想到自己渾身是傷,倘若他要幫她上藥,豈不是幾乎要撫遍她全身了?!
「這……讓玉真來幫我就行了……」
「她已經回房歇息了。」簡短的一句話,堵住了她的口。
就在朵兒還想說些什麼時,薩昂已打開藥膏,開始為她上藥。
他的動作相當輕緩而溫柔,宛如在愛撫她的胴體,除了她受傷的幾個地方之外,他的指尖更在她沒受傷的肌膚處流連忘返。
他挑情似的舉動,讓朵兒的雙頰染上尷尬羞窘的紅暈,她很努力想忽視自己正渾身赤裸的事實、很努力想忽視他指尖的觸碰,但是效果卻不彰。
「好了,現在該翻過身了。」
翻過身?!
朵兒細細地倒抽口氣,美眸浮現一教驚慌。
「不……」
雖然他的態度、他的語氣、他的神情、他的舉動,感覺起來是那麼的自然,彷彿他們過去真的就是如此親暱地相處,然而……即使他宣稱他們是即將拜堂成親的未婚夫妻,可是對她而言,這男人仍是全然的陌生啊!
「乖,聽話,要快點上藥,妳身上的傷才好得快。」薩昂輕聲低語,宛如在哄著一個任性、鬧脾氣的娃兒。
「但……」朵兒結結巴巴地試圖和他打商量。「我……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所以……這樣……我……我很不自在……在我想起來我們之間的一切之前,可不可以讓玉真--」
「不可以。」薩昂截斷了她的話,說道:「就是因為妳什麼都忘了,所以才更需要一切照舊,這樣妳才可能早點兒想起來,不是嗎?」
「可……可是……這樣我……」
薩昂不再理會她的支支吞吾,他伸出手,以堅定但不會弄疼她的力道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
朵兒根本使不出力氣來反抗,美麗的胴體在他面前毫無保留地展現,讓她的俏顏霎時紅得宛如煮熟的蝦子。
她無助地咬著唇兒,美眸根本沒有勇氣與他相對。
薩昂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目光從她那性感的鎖骨、渾圓的酥胸、纖細的腰肢,一路來到她雙腿間佈著柔密毛髮的私密處。
儘管她身上有兒處泛紅、尚未結痂的傷口,但絲毫無損她的美麗,那曼妙絕美的胴體足以輕易點燃男人的慾望。
他的眼底燃起了灼熱的火焰,而朵兒雖然沒與他視線交會,卻能強烈地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那讓她羞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見她如此羞怯,薩昂輕捧著她的臉兒,低語道:「別害羞,朵兒,我們之間的親密,早已不止於此。」
「可是……」
朵兒抬眼,慌亂的目光與他對上。
他那深邃的眼眸宛如擁有蠱惑人心的魔力,讓她的芳心猛烈跳動,就連原本想說什麼也全忘得一乾二淨。
薩昂將她短暫的失神看在眼裡,他的嘴角微揚,低頭輕吻了吻她的唇,隨即開始為她上藥。
朵兒害羞地閉上眼,沒有勇氣注視他的舉動,然而她的身軀卻敏感地察覺他指尖的遊移,那讓她的身子克制不住地輕顫。
察覺她的顫抖,薩昂暫時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我弄疼妳了嗎?」他問。
「不……還好……」朵兒尷尬地回答。她身軀的顫抖,全是因為他太過親暱的觸碰。
「忍著點,妳身_上的傷必須上藥才好得快。大夫說,只要每日上藥,這些傷口過兩天就會結痂,再配合服藥,體力很快就會恢復了。」
薩昂一邊說著,一邊繼續上藥,而當他為她肋骨附近的傷處上好藥之後,指尖有意無意地拂過她的乳尖。
親暱的摩挲,讓她胸前的蓓蕾敏感地挺立,驟然挑起的陌生快感,差點讓朵兒克制不住地逸出一聲嬌吟。
薩昂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黑眸閃過一絲邪氣的光芒。
「妳記得這感覺的,對吧?」他低聲問道,長指放肆地在她的乳尖逗留,撥弄著那嬌嫩的蓓蕾。
「不……我……我……」朵兒喘著氣,下一瞬間,她忽然皺起眉頭,神情痛苦地低嚷。「啊……我的頭……好疼……你快住手……我……我好疼……」
見她一臉痛楚地哀求,薩昂愕然停了手,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將她臉上的神情全看在眼底。
「又疼了?是不是因為記起了些什麼?」他關心地問道。
「不……沒有……可是……我的頭好疼……好難受……」朵兒虛弱地喘氣,眼角泛著淚光,看起來可憐極了。
薩昂握住了她的手,彷彿藉此想給她力量與勇氣。
「別怕,有我在。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就暫時別去想了。」他低聲安撫。
「對不起……我……」
「這又不是妳的錯,妳總會想起來的。」薩昂用著包容的語氣說道。
「可是……」
薩昂輕撫著她的面頰,說道:「別擔心,我說過了,就算妳這輩子都想不起過去的事情,我還是會娶妳、保護妳一輩子的。」他的語氣溫柔而堅定,彷彿就算天塌下來了,他也會為她阻擋一切的危險。
朵兒仰首望著他,就見他目光專注地盯著自己,那溫柔的神情足以輕易擄獲任何女人的心,而她的芳心自然也怦動不已。
薩昂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之後,繼續為她上藥,全部處理妥當後,他收妥了藥膏,跟著上床,就躺在她的身旁。
與他同床共枕,讓朵兒又渾身不自在,她實在不習慣這樣的親密。
「瞧妳這麼緊繃,怎麼入睡?需不需要幫妳放鬆一下?」薩昂問道。
「怎麼放鬆?」
朵兒的話才剛問完,紅唇就被他給堵住。她詫異地輕呼一聲,正好讓薩昂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他火熱的舌沒有任何的試探,也沒給她任何心理準備的時間,就長驅直入地探入她的唇間。
他吮吻、品嚐著她甜美的滋味,深入而火熱,宛如他們之間早已分享過無數次纏綿的親吻。
在他的親吻下,朵兒的思緒陷入一片混沌,完全無法思考,而這個親吻讓兩人的身體驀地發燙,也讓薩昂下身的某一部分堅硬了起來。
但,他只是親吻她,並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
「妳身上有傷,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他鬆開她的唇,啞聲低語。
朵兒過了好半晌,才終於自意亂情迷中回過神來,一想到剛才那個火熱的親吻,她的雙頰便再度染上迷人的緋紅。
薩昂吻了吻她紅燙的臉頰,說道:「時候不早了,快睡吧。多多休息,妳的體力才能恢復得快一些。」
朵兒點點頭,乖順地閉上眼,實在沒有勇氣再多看他一眼。
原本以為與他同床共枕的尷尬感覺,會讓她難以入睡,但渾身是傷的她身體仍十分虛弱,還過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她就已沉沉地睡去……
※※※※
狂風狠狠地吹颳,那蒼勁的風聲,聽起來宛如淒厲的哭嚎,令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灰濛濛的天色中,一個八歲男孩佇立在一間廂房門外,那張帶著幾分稚氣的俊俏臉孔有著明顯的不安。
他在門外來回踱步,眉眼之間透著一絲焦慮。
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他心裡突然升起一種詭異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不幸的大事要發生似的。
過了一會兒,忽然有個女人匆匆走了過來,一看見他站在門口,立刻將他拉進房裡,並迅速關上房門,像是怕被人瞧見似的。
男孩望著她,認出這女人是「赤那部族」族長的姊姊察爾雅。聽說她幾年前就已出嫁,這回是因為擔心族長察木克的病,才會偕同夫婿一塊兒返回「赤那部族」來探視的。
今日,與他相依為命的祖父就是被請來替「赤那部族」的族長察木克治病,這會兒祖父應該還在醫治察木克,這察爾雅來找他做什麼?
疑惑之際,察爾雅忽然塞了套衣裳到他的手中。
「快點,快把這換上!」察爾雅催促道。
男孩疑惑地看了看她,又望了望手中的衣物,這看起來像是「赤那部族」男性僕役所穿的衣裳。
「為什麼要換上?」他不解地問。
「別問這麼多,快換上就是了!」
在察爾雅的催促下,男孩很快就換掉了身上的衣物。
察爾雅將他換下的衣物小心藏好之後,拉著他的手,說道:「好,現在跟我來,我帶你離開。」
「離開?」男孩搖頭。「我不能離開,我還要等祖父一塊兒走。」
「你等不到他了!」察爾雅脫口說道。
等不到?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男孩愣住了,從剛才一直存在心底的那抹不安與焦慮頓時又更深了。
「為什麼等不到?妳為什麼這麼說?」
「別問那麼多,快跟我走就是了,若是遲了,只怕就來不及了!」
男孩還想拒絕,但察爾雅已不由分說地將他拉出房間,結果才一剛走沒多久,就聽見一陣雜沓的聲音傳來。
察爾雅拉著他,小心地閃身躲到隱密的角落。
詭異的氣氛,讓男孩也跟著提高警覺,噤聲不語。
「那孩子不見了!」
「該不是知道事跡敗露,所以逃了吧?」
「快點追,別讓他跑了!」
聽見那幾個人的聲音漸遠,男孩才低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察爾雅蹙著眉心,輕嘆了口氣後,才開口答道:「你的祖父剛才動刀,截去了族長的一條手臂。」
聞言,男孩雖然有些驚訝,但語氣篤定地說:「一定是真的有需要,祖父才會那麼做的。」
祖父的醫術精湛,又有著寬厚仁慈的心腸,絕對不會任意傷害其他人的身體,倘若祖父真的動刀截去了族長的手臂,那必定是族長的病況非得要那麼做,才能夠保住一條性命。
「你祖父動刀前,的確有提及必須立即動刀切除病灶的根源,可沒人想到他竟是要截去族長的手臂……眼看族長痛得陷入昏迷,其他人都認定你祖父定是敵方派來意圖謀害族長的奸細……」
「什麼?祖父才不是!」男孩變了臉色。
雖然他今年才八歲,卻很清楚「奸細」、「謀害」是很嚴重的指控。
「我相信你祖父不是,半個月前,我曾親眼見過他醫治一名貧病的老嫗而不收分文,我相信他絕對是個好人,可其他人和族長不這麼想啊!上個月底才有敵方的奸細混進來意圖刺殺族長,所以這時候大夥兒的戒心和疑心都很高。」
男孩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追問:「祖父呢?我祖父呢?」
「別問了,快走,我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不行,我要跟祖父一起走!」男孩堅持道。
「……已經來不及了。」察爾雅嘆道。
「來不及?什麼意思?」男孩大驚,眼底有著掩不住的驚懼。
「你……唉,看來不讓你親眼瞧見殘酷的事實,你是不肯跟我走了。好吧,你跟我來。」
由於男孩穿上了僕役的衣裳,加上有察爾雅的掩護,他們一路避開了多名護衛,悄悄來到一處花林茂密的角落。
從枝葉的縫隙,男孩遠遠瞧見了他親愛的祖父一動也不動地倒在一片腥紅的血泊中,不僅如此,祖父的手腳還被殘忍地斬斷,死狀淒慘!
男孩駭然抽氣,驚恐地瞪著這一幕。
他的腦子陷入一片空白,有種快要喘不過氣的痛楚,彷彿有一條繩索正狠狠地絞緊他的咽喉……
一雙黑眸驀地睜開,在僅有微弱月光的幽暗中,隱隱閃動著光芒--那是充滿恨意的眼神。
薩昂的神色陰鬱,氣息有些粗重,剛才夢見的陳年往事,讓他俊魅的臉孔浮現一抹狠戾之色。
已經十五年了……
即使當年他才不過八歲,即使事情已經過了十五年,但是當時的情景,仍深烙在他的腦海中。
祖父,他世上唯一的親人,當年好心前去醫治「赤那部族」的族長察木克,最後卻被殘忍地處死!
薩昂閉了閉眼,沉痛的往事讓他的胸口湧上一股強烈的抑塞鬱悶,就連心臟也狠狠地揪緊。
由於他爹娘死得早,他自幼是由祖父帶大的,祖孫倆相依為命、四處遊走。
八歲那年,他與祖父正好行經「赤那部族」附近,有名老婦人患有痼疾,祖父治好了她。
消息一傳開,罹患各種疑難雜症的病患便聞風而來,請求祖父醫治,而仁心仁術的祖父一一治好了這些病患。
當時,「赤那部族」的族長察木克染上不明惡疾,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聽聞祖父醫術卓越,便派人請祖父前去醫治。
祖父懸壺濟世,一生以救人為志向,自然毫不猶豫地應邀前往,想不到,卻因此枉送了性命。
那些無知又愚蠢的人,竟因為自己的多疑與猜忌就懷疑祖父是敵方派去的奸細,還用殘忍的手段處死了祖父!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血腥殘酷的一幕,更恨自己當時連想要親手埋葬祖父的能力也沒有。
這件事情成了刻在他心底最深的痛,這十五年來不曾或忘。
在他的人生中,最不需要的就是愛情,而活著最大的目標就是要當年害死他祖父的察木克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誓言要報仇,而現在,時機已然成熟。
薩昂轉過頭,望著枕畔安然酣睡的人兒,眼底閃動著陰鷙的光芒。
察朵兒,「赤那部族」族長最寵愛的女兒。
他的唇角一揚,勾出一抹冷笑。
原本他打算殺了她,讓察木克也嘗嘗失去摯愛人兒的痛楚,於是他率眾狙擊她的隊伍。
想不到,她所乘坐的馬車都摔毀了,她竟然沒死,而且還失去了記憶,這個出乎意料的結果,讓他臨時改變了計劃。
當年,祖父慘遭肢解致死,現在一刀殺了她,實在太便宜了他們,所以,他要執行更徹底的報復!
從察朵兒那雙澄澈如湖水的眼眸,看得出她確實從小就被眾人捧在手掌心中呵護,在她十多年的人生中,只怕從不曾沾染過任何的醜惡。
這麼一個單純而生嫩的女子,要撩撥她、誘惑她,實在太容易了,而徹底毀去察木克最鍾愛的女兒,該是相當痛快的報復吧!
他不知道察朵兒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所以在那之前,他要盡快地徹底擄獲她的心,他要摘下這朵純真的花兒後,再狠狠地踐踏、毀棄!
為此,儘管他明知道她對男女親密之事根本全無經驗,卻無情地不給她半點適應的時間,直接以最親暱的觸碰來挑逗、誘引她。
薩昂噙著一抹冷酷的微笑,伸手輕撫著察朵兒的面頰。睡夢中,她不自覺地朝他靠近了些,那全然信任的模樣,讓薩昂的眼底泛起了森冷的光芒。
這頭美麗而純真的獵物,既然已經落入他的掌心,就絕沒有逃脫的生路!
※※※※
當察朵兒不見之後,「赤那部族」上下全都陷入一陣愁雲慘霧之中。
一看見手下返回大廳,察木克立刻焦急地追問。
「怎麼樣?找到沒有?」
昨日他心愛的女兒說要親手做些飾物送給她娘,外出去摘花了,想不到已經過了傍晚,卻遲遲沒有回來。
這不尋常的情況,讓他擔憂極了,立即派人出去尋覓。
豈料,經過將近一個時辰後,手下竟傳回了惡耗--
女兒乘坐的馬車墜毀在一座土坡下,而隨行的護衛和奴僕全都死了!
這個可怕的消息,嚇壞了察木克夫婦,直到後來聽說手下們沒有見到愛女的屍首,心底才又升起一絲希望。
或許,或許老天垂憐,那個單純善良的孩子逃過了一劫。
可是,倘若她沒死,會上哪兒去了?怎麼會憑空消失呢?
「究竟怎麼樣?你們找了一上午,有沒有發現?」察木克追問。
「回族長,屬下們還是沒有找到小姐……」
「什麼?!」察木克焦躁地叱喝:「一群沒有用的飯桶!既然沒找到人,還回來做什麼?」
「回族長,屬下找到這個,可能是小姐的東西……」一名下屬恭敬地呈上一頂綴有七彩玉石的滾毛帽。
察木克接過那頂毛帽,夫婦倆互望一眼,彼此點了點頭。
「沒錯,這的確是朵兒的帽子!在這頂帽子的附近,你們還發現了什麼其他線索沒有?」
「沒有,屬下只找到這頂帽子。」
「那還不快點再出去找!快去!就算把那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都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小姐!」察木克揮著僅剩的一隻手臂,激動地催促。
「是。」
「還有,究竟是什麼人下的手,也給我調查清楚!」
「屬下遵命。」
「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朵兒,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最後幾個字,察木克說得異常沉痛。
「是,屬下告退。」
手下離開之後,察木克夫婦滿臉愁容地對望。
「到底會是什麼人下的手?我可憐的朵兒……」玉舒蘭哽咽低語,擔憂的淚水忍不住落下。
「夫人先別這麼絕望,朵兒那孩子一定會逢凶化吉的。」察木克開口安慰,但自個兒的臉色卻仍十分凝重。
他怎麼也不願意相信愛女已慘遭不測,然而隨行的護衛和奴僕都慘死了,他儘管心裡抱著一絲希望,卻實在沒法兒持太樂觀的態度。
「這一帶不是挺平靜的嗎,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玉舒蘭淚漣漣地問。
「或許對方是臨時起意,也或許有什麼不軌的意圖……」察木克沉重地嘆了口氣。
如今,除了傾盡「赤那部族」之力四處搜尋之外,似乎也只能祈求上天垂憐,保佑單純善良的女兒能夠逢凶化吉、平安歸來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1:59 AM
第三章
經過一連數日的療傷與休養,朵兒身上的傷已結痂,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已能夠輕鬆地走動了。
這日午後,薩昂說要下山去辦點事,朵兒便在玉真的陪伴下,在石堡的庭院中四處走走、透透氣。
過去這幾天以來,薩昂幾乎寸步不離地陪在她的身旁,細心地呵護、照料,宛如將她當成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守護。
回想起這一切,一股奇異而微妙的騷動就在朵兒的心底蕩漾開來。
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已佔據了她的心思,即使此刻他不在身旁,她的心緒仍舊不由自主地飛到他的身邊,只不過她……
一陣飛鳥振翅掠過的聲響,驀地打斷了朵兒的思緒。
她回過神,目光環顧著對她而言仍十分陌生的庭院,最後來到一座石亭中坐下來歇息。
「玉真,走了一會兒,我有點累,也有點渴,妳可以幫我去沏一杯茶過來嗎?」她輕聲開口。
「是,那小姐在這兒稍等,奴婢去去就來。」
「嗯。」
玉真離開後,朵兒坐在石亭中,獨自欣賞著眼前美麗的景致。
她瞥見不遠處,有一棵花木開了一朵朵美麗的桃紅色花兒,她忍不住走過去,細細地駐足欣賞。
半晌後,她的目光一轉,看見另一處的花圃開了一整片的雅致小花,她驚喜地走過去,彎身嗅了嗅花兒的香氣。
過了一會兒,她瞧見一棵果樹上結了許多鮮豔欲滴的果子,忍不住好奇地走過去端詳。
這樣沿路走著、看著,她來到了石堡的大門處。
眼看大門附近沒有人守著,也剛好沒有任何奴僕經過,朵兒便踏著輕巧的步伐走了出去。
出了大門,她沿著平坦的道路走了一會兒後,瞧見一旁是一片清幽的竹林,景致十分優美,她便轉身走了進去。
進入竹林後,朵兒步伐輕盈地走著。
忽然,耳邊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但她的腳步沒停,繼續往竹林深處走去。
然而,過沒多久,有道身影驀地掠至她的眼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朵兒驚訝地抬頭,看見了薩昂。
「妳怎麼會在這裡?」薩昂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他今日下山去辦點事情,回程時遠遠就瞥見一抹纖細的身影走出石堡,竄入一旁的竹林。
那不尋常的人影引起他的疑心,於是立刻追來一瞧究竟,想不到竟然是她!
她為什麼會一個人離開?該不會她的失憶全都是裝的,這會兒打算趁他不在的時候悄悄逃掉?
朵兒仰頭望著他,嬌美的臉上浮現驚喜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問著同樣的問題,並欣喜地笑道:「太好了!這樣我就不用害怕迷路,沒法兒回去了!」
「既然怕迷路,為什麼還自己一個人跑出來?」薩昂瞇著眼問道。
雖然從她臉上看不出半點驚慌與心虛的神色,可他心底的懷疑並沒有那麼輕易就被打發掉。
「因為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我想,到附近走走、看著曾經熟悉的景色,說不定可以幫助我想起一些什麼。剛才我瞧這片竹林十分清幽,就忍不住走進來,結果差一點迷失方向,還好你出現了,我就不用擔心了。」朵兒笑著答道。
薩昂望著她臉上的笑容,黑眸緊盯著她的眼,像是想從她細微的神色反應來分辨她話中的真偽。
「玉真呢?既然要出來,怎麼沒帶著她一起?」
「不關她的事,你別怪她。我剛才本來在石亭中歇息,覺得渴了,要她去幫我沏一杯茶過來。我是臨時起意,自個兒隨意走走的……你在生氣啊?」朵兒瞅著他不甚愉悅的臉色,瞧他的眉心還緊鎖著呢。
薩昂聞言,立刻緩了緩臉色,將她嬌小的身子攬進懷中。
「不管怎麼樣,以後妳別再一個人亂闖了,要是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他開口叮嚀。
「原來你是擔心我的安危啊?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呢!」朵兒鬆了一口氣似地說道。
「當然擔心妳,妳可別忘了之前才剛發生的意外。」
聽他這麼說,朵兒便順口問道:「對了,先前襲擊我的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那麼做?」
「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不過根據目前的線索……對方似乎是『赤那部族』的人。」
薩昂故意這麼說,想試探她的反應。
聽丁他的話,朵兒臉上的神情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她偏著頭,像是在細細地思忖。
「你說的『赤那部族』……是什麼人?」
「妳不知道?」薩昂挑眉望著她。
難道,她對自己的出身也忘得一乾二淨,連半點模糊的印象都沒有?
「不知道呀,你為什麼這麼問?」朵兒望著他,神情無辜而困惑。「我應該認識他們嗎?他們為什麼要襲擊我?」
薩昂從她的反應找不出半點破綻,或許是他多心了,或許她真的只是為了想要早點恢復記憶,才會自己一個人出來轉轉。
「一切都還在調查,不過妳放心,不論對方究竟是什麼人,我都不會再讓他們傷妳半根寒毛。」
聽著他的保證,朵兒彎起了紅唇,笑道:「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就什麼也不怕了。」
她那美麗的笑靨,攫住了薩昂的目光。
明明他只是為了讓她愛上他,才會刻意表現出對她百般呵護的一面,可對他陰狠計謀一無所知的她,卻對他綻露甜美的笑容,那燦爛如陽光的笑靨,更顯得他心計的深沉與陰暗……
有那麼一瞬間,薩昂打從心底厭惡起自己的計謀,畢竟他並不是天性冷酷無情的人,若不是背負著祖父的血海深仇,他又何必如此機關算盡、費盡心思,強迫自己去傷害這麼一個無辜純真的人兒?
「你怎麼了?」
一聲關心的詢問,打斷了薩昂短暫的分神。
朵兒望著他忽然顯得有些陰鬱的臉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觸他的眉心,彷彿想為他撫平眉心的摺痕。
薩昂微微一僵,她溫柔的觸碰、關懷的詢問,冷不防在他的心裡掀起一陣異樣的波瀾。
他強迫自己揮開那些不該存在的情緒,提醒自己--她不過是用來報復察木克的一枚棋子!
「妳不是想四處看看嗎?我帶妳去吧。」
「真的?那太好了!」
薩昂帶著她走向停在竹林外的馬兒,將她抱上馬背,安置在他的身前。
「怕嗎?」他問道。
朵兒搖了搖頭。「有你在,不怕。」
她充滿信任的話語再度撞擊著薩昂的心口,彷彿想將他冷硬的心敲出一道裂縫似的。
他神色一斂,再度選擇漠視心底異樣的感覺。
「那好,抱牢了。」
薩昂拉扯韁繩,叱喝一聲,馬兒立刻奔馳了起來。
強勁的山風不斷地吹刮著朵兒柔嫩的面頰,讓她不自覺地將臉蛋埋進薩昂寬闊的胸膛。
他溫熱的懷抱,讓她有種置身於春陽下的暖意,而他胸膛中強勁有力的心音,宛如一下又一下地撞擊在她的胸口,讓她的心緒紛亂,幾乎沒法兒思考,只能沉溺在他的擁抱之中……
※※※※
薩昂的坐騎是一匹萬中選一的千里良駒,才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已抵達了狼牙山的山頭。
置身在最高的頂端舉目眺望,遼闊的美景盡收眼底。
「哇,好美!」朵兒由衷地讚嘆。
「這裡,是狼牙山最美的地方。」薩昂也跟著眺望眼前的景致。
他們兩人靜靜地欣賞許久後,朵兒忽然回過頭,若有所思地望著薩昂,眼中有著一絲疑惑。
薩昂對上她的目光,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怎麼會忘了你呢?」
「妳不只是忘了我,還將妳所有的一切也全忘了,不是嗎?」薩昂用著無奈的語氣說道。
「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多跟我說一些以前的事情好不好?說不定我會因此想起一些什麼。」朵兒開口央求。
「妳是我遠房表親的女兒,妳爹娘去世之前將妳托給了我,從此妳就一直跟在我身邊了。」薩昂編造了一個最單純也最不會出錯的身世。
聽了他這番話,朵兒仍是一臉茫然。
「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沒關係,慢慢來,總會想起來的。」
「嗯。」
朵兒點了點頭,乖順地偎進薩昂的懷抱,然而她眼底的困惑不但絲毫沒有減少,甚至還更深了。
像是察覺她的心事重重,薩昂伸手抬起她的臉。
「怎麼了?妳又在想些什麼?」他一邊關心地詢問,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她的神色。
「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我想要記起關於我們之間的一切!」朵兒看著他,語氣有些激動地說。
「想不起來就暫時別想了,這事兒急也沒用,總有一天妳會記起一切的。」薩昂安撫地說。
「可是……」
「別想了,妳看那邊。」薩昂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朵兒順著他的手勢望去,看見了即將西下的夕陽,那火紅的落日將遠處的山頭染上一層緋紅,而天邊更是佈滿了絢爛的晚霞。
她的眼兒一亮,臉上綻放驚喜的笑顏。
「好美!」
她發自內心地驚嘆,剛才的煩惱霎時被拋到腦後。
「的確很美。」
薩昂低聲附和,然而他的目光卻是落在她的側臉。
她真的很美,清麗的容顏、精緻的五官,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還美,尤其是她的笑靨,讓人有種打從心坎溫暖起來的感覺。
只不過,當她恢復了記憶、當她知道了真相、當她被他狠狠地傷害過後,該從此見不著她的笑容了吧?
想像著她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兒,漸漸失去生氣、漸漸地凋零,他的心竟彷彿被藤蔓狠狠地絞緊般,疼痛、抑鬱的感覺驀地橫亙在胸口。
朵兒微笑著回眸,卻看見他陰鬱的神情,嚇了她一跳。
「怎麼了?」
她蹙著眉頭,關心地問。
看見他這神情,她的心口也跟著泛起細細的疼痛。
薩昂微微一僵,迅速緩下了臉色。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妳先前發生的意外,想到我差一點就失去了妳。」他很快地找了藉口,卻忍不住在心底惱怒地低咒。
見鬼了!他剛才是在抑鬱、心疼些什麼?!
此刻的一切,完全依照他的計劃進行,他該迫不及待地等著為祖父報仇的那一天到來,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軟,心疼起她未來將要遭受的打擊!
薩昂硬生生地揮開紛雜的思緒,忽地低頭攫住她的紅唇。
朵兒沒料到他會突然親吻她,而瞬間籠罩住她的灼熱氣息,讓她很快地陷入一陣意亂情迷。
他火熱的舌強憚地探入她的唇間,撩撥、挑逗著她軟嫩香甜的丁香舌,她在一陣天旋地轉間,情不自禁地回應起他的親吻,與他舌瓣交纏。
她美好芬芳的滋味,讓薩昂幾乎沒辦法停下來,直到懷中的人兒幾乎快喘不過氣了,他才放開她。
見她的唇兒在他吮吻過後變得更加豔紅,宛如被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不禁油然而生。
「朵兒,美麗的朵兒……」
薩昂嘆息似的低喃,難以克制地再度低頭吻了她。
這回,他吻的是她雪白細緻的頸項,大掌則隔著衣裳罩上了她胸前的渾圓。
他一邊在她的頸子烙下一枚枚淡紅印記,一邊揉撫著她的豐盈,那讓朵兒的呼息變得急促,有幾次甚至差點忍不住發出羞人的嬌吟。
當她身子的熱度愈來愈高時,他的大掌也放肆地探入衣襟,隔著薄薄的兜兒罩上了她的酥胸。
「不……別這樣……」
朵兒低呼一聲,羞窘得想要制止他的舉動,但他的大掌已煽情地揉撫起來,甚至還嬉戲似地撥弄兜兒底下敏感的乳尖,讓那嬌怯的蓓蕾在他的掌下挺立。
朵兒根本招架不住這樣的撩撥,她閉上雙眼,纖纖柔荑欲拒還迎地揪著他胸前的衣襟,在他的撫弄下發出難以克制的嬌吟。
聽見她嬌媚的吟哦,薩昂的眸光轉熾,更進一步地將她身上的衣物全褪至腰際,讓她美麗的雙乳暴露在眼前。
直到一陣微微的涼意襲上胸口,意亂情迷的朵兒這才猛地清醒,赫然意識到自己的春光外洩。
她害羞地想要遮掩,但薩昂已低下頭,將她粉嫩的蓓蕾納入口中,火熱而煽情地吮吻著。
「啊……不……」
朵兒的身子無法克制地竄過一陣陣輕顫,感覺到他的舌放肆地兜轉著她的乳尖,在她體內掀起了一波波陌生而強烈的快感。
「不行……不行……快停下來……」
她蹙著眉心,搖著臻首,知道自己該要抗拒,可卻使不出半絲力氣,最後還是薩昂發揮過人的自制力,停了下來。
他氣息粗重,咬牙壓抑住想要繼續對她為所欲為的衝動,並動手將她凌亂的衣襟給拉好。
這兒雖是狼牙山,鮮少有外人擅自闖入,可畢竟還是在野外,若是繼續下去,萬一有人恰巧經過……
不,他可不想讓別人瞧見她絕美的胴體!
一發現自己竟對察朵兒產生一股強烈的獨佔慾,薩昂的心底有些詫異。
不過,他沒讓自己去細想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他告訴自己,他只不過是不希望事情節外生枝,如此而已。
「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薩昂摟著她上馬,叱喝一聲,馬兒立刻載著他們踏上歸途。
回程的一路上,朵兒滿臉通紅地躲在他的懷中。
一想到剛才他對她所做的舉動,她整個人就羞得快冒煙了,根本沒有勇氣抬頭與他目光交會……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2:00 PM
第四章
夜色漸深,晚風沁涼如水。
以一整排湘妃竹圍成的浴池中,隱約傳出了水聲。
熱氣氤氳中,朵兒渾身赤裸地浸泡在浴水裡,舒服地嘆了口氣。
自從她發生意外以來,為了怕未結痂的傷口浸在水中會惡化,因此過去幾天她只能用沾濕的帕巾擦拭身軀,沒法兒好好地沐浴。
所幸,大夫給的藥膏相當有效,現在她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紅痕,總算可以浸在浴水中了。
為了能夠自在地沐浴淨身,她支開了玉真,獨自一個人開開心心地來到浴池,此刻溫熱的池水讓她通體舒暢,也讓她的心情愉快極了。
她突然有想要哼歌的衝動,但她並沒有真的哼起來,而是靜靜地趴在浴池的邊緣,腦中的思緒開始亂轉。
一想到受傷的這段日子來,薩昂時常親手為她搽藥,那修長的指尖幾乎撫遍了她的全身,她就不禁羞紅了臉。
再想到傍晚在山頂時,他對她所做的一切,想到他火熱的唇舌放肆地吮吻她的酥胸,熱辣辣的感覺就在她的雙頰狂燒。
朵兒撫著熱得燙手的面頰,努力揮開腦中那些過於香豔煽情的畫面,不許自己再想了。
好不容易拉回心思之後,朵兒仰頭望著天際,神情若有所思,白日的疑惑,再度浮上她的眼眸。
根據目前的線索……對方似乎是「赤那部族」的人。
薩昂是這麼說的,但……
「不,不可能,絕對不會是『赤那部族』的人。」朵兒搖了搖頭,完全不相信有那個可能性。
再怎麼樣,當初埋伏、狙擊他們的人,也絕對不可能是「赤那部族」的人,他們怎麼可能會傷害身為族長女兒的她呢?
一思及當天發生的意外,察朵兒美麗的容顏就盈滿沉痛的哀傷。
其實,她從頭到尾都不曾失去記憶,她清楚地記得當天的情景!
想到她那些忠心耿耿的護衛們拚死保護她,她就難受極了。
想到合蘭為了保護她,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她,用自己的身子代替她擋掉了許多足以致命的撞擊……
那日可怕的情景,一幕幕地浮上腦海,讓察朵兒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在沒有旁人跟在身旁的一刻,她終於允許自己落淚。
哀悼了許久後,察朵兒勉強振作起來,腦中浮現薩昂的身影。
那個時候,不知道已昏迷了多久的她才一睜開雙眼,就看見一個陌生男子出現在眼前。
由於無法分辨他究竟是敵是友,一瞬間閃過腦海的自我保護念頭,讓她立即假裝失去了記憶,心想至少先看看他的反應,再隨機應變也好。
想不到,他竟然將她帶到了這兒,還宣稱她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
天知道,她根本不曾訂過親,過去也根本不曾見過他啊!
這匪夷所思的情況,讓她的心裡充滿了疑惑與不安,只能繼續假裝失去記憶,靜觀其變。
到底薩昂為什麼要將她帶回來?為什麼要宣稱他們是未婚夫妻?他這麼做的用意和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還有,那日埋伏狙擊他們的,究竟是什麼人?和薩昂有沒有關係?
當最後一個問題浮上心頭時,察朵兒很快地就否定掉了它。
「不,不可能跟他有關的。」她輕聲低語,相信薩昂跟那些狙擊他們的殺手沒有任何關聯。
倘若他想要取她的性命,早在見到她沒死的時候就該殺了她。那時她渾身是傷,虛弱得連逃跑的力氣也沒有,要捏死她比捏死一隻螻蟻還要容易,他怎麼不下手?
若薩昂跟那次的狙擊行動有關,他怎麼可能還將她救回來、幫她療傷?這些天又怎麼可能會如此溫柔、細心地呵護照顧她?
只不過……
儘管相信薩昂與當天狙擊他們的惡煞沒有關聯,根據這幾天以來他對她溫柔悉心的照顧,她也相信他不是意圖加害她的惡人,可是他宣稱他們即將拜堂成親的舉動,又讓她困惑不解,而心底那絲揮之不去的疑惑,正是她始終沒有對薩昂坦承自己其實不曾失去記憶的原因。
至少,在她弄明白薩昂這麼做的動機與目的之前,她想她最好還是繼續佯裝失去記憶。
只是,該怎麼查明真相呢?
她總不能直接向薩昂攤牌,質問他真正的意圖吧?她不能冒那個險,儘管心裡相信薩昂應該不是壞人,但畢竟她對他的一切知道得仍是太少。
上一回,她試圖從玉真那兒套問出什麼,想不到玉真才剛到這兒不久,根本沒辦法問出什麼有用的訊息,而她又不能找其他人來問個明白,就怕那樣刻意的舉動會讓她失憶的偽裝露出破綻。
只是,這樣毫無進展的情況,讓她的心底暗暗焦慮,畢竟她失蹤了這麼久,又全無訊息傳回,她的家人肯定擔心得快瘋了。
一想到讓寵愛她的家人焦急擔憂,察朵兒的心裡就充滿了罪惡感,這也是她今日試圖悄悄溜走的原因。
今天她趁著薩昂外出,刻意支開玉真,為了怕引起其他奴僕的注意,還刻意佯裝受了庭園中那些花木、果樹給吸引,然後一路走出了大門。
原本她以為自己能夠順利離開,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返回「赤那部族」,然而當她隱約聽見馬蹄聲時,就忽然有種可能溜不掉的預感。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所以當薩昂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才能裝出一臉驚喜的模樣,沒有露出什麼可疑的破綻。
當薩昂的俊臉再度浮上腦海,察朵兒不禁心緒紛亂地輕嘆口氣。
那個男人就像一團迷霧,她還沒能將他看個透徹,就已被他撩撥得怦然心動、意亂情迷了……
他的眼眸太過熾熱,他的親吻太過纏綿,他的擁抱太過溫暖……他的一切宛如一張密密的網,將她牢牢地攫住。
過去從不曾被任何男人撩起波瀾的心湖,已被他徹底攪亂了春水。
只是……她真的能任由自己就這麼無法自拔地沉溺下去嗎?
心中那個尚未獲得釐清的疑惑,提醒她在弄清楚薩昂宣稱他們是未婚夫妻的原因之前,似乎該盡力管住自己的心……
察朵兒蹙著眉頭,細細地思索著。
假設,她是真的失去了記憶,並且相信了薩昂的那番說詞,那麼她應該就會全心全意地待在他的身邊,而照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她和薩昂很有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拜堂成親,結為真正的夫妻……難道,這就是他的目的?他想要娶她,所以才故意那麼宣稱?
這個臆測一浮現腦海,察朵兒的芳心就強烈地怦跳起來,思緒也控制不住地朝這個可能性繼續揣測下去。
會是過去薩昂曾在某個場合見過她,喜歡上她,所以一發現她發生了意外,就立即趕去救她,而得知她失去了記憶後,為了將她留在身邊,所以才宣稱她是他即將過門的未婚妻嗎?
會嗎?會是這樣嗎?
這些推測,讓察朵兒的俏顏一熱,白晳的雙頰染上了迷人的緋紅。
這樣的猜測實在太令人害臊了,可是這些天以來,薩昂對她的溫柔、關心與熱情,讓她無法克制地朝這個方向去猜想,而愈想,她心中那股火熱的悸動就愈是強烈……
※※※※
沐浴淨身過後,察朵兒換上了乾淨的衣物,返回寢房。
才一踏進房門,就見薩昂已在房裡。
一看見他,察朵兒就不禁想到剛才的猜側,那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俏顏也驀地染上紅暈。
望著她那雙頰酡紅、嬌媚迷人的神態,薩昂的黑眸轉熾,而那如焰的目光,讓察朵兒不禁害羞地低下頭。
她一邊試圖壓抑太過劇烈的心跳,一邊暗暗想著該怎麼樣才能夠以最自然的方式,讓他們開誠佈公地向對方坦承一切?
儘管他們都對彼此說了謊,但她相信都不是出於惡意,她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而把氣氛給弄僵了。
察覺她的心裡有事,薩昂問道:「怎麼了?妳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想要到當初發生意外的地點去看看,你帶我去,好嗎?」察朵兒試探地央求。
薩昂挑起眉梢,黑眸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防備。
「為什麼想去那裡?」
「因為重回那個地方,說不定我能想起些什麼。」
察朵兒心想,到時候若順勢假裝真的憶起一切,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而當她「恢復記憶」之後,薩昂也必得對她坦承一切,到時候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就可以全部解開了。
只可惜,薩昂根本不曾猶豫或是考慮,就搖頭拒絕了。
「那裡對妳來說是太殘酷可怕的地方,妳暫時還是離那兒遠一點,我怕妳會承受不住。」
他不僅不可能讓她重回現場,甚至根本沒打算讓她離開狼牙山半步,免得事情節外生枝,或是真讓她恢復了記憶,那可是會破壞了他的計劃。
察朵兒的臉上難掩失望,卻仍不肯放棄。
「我沒有那麼脆弱,而且你會陪著我的,不是嗎?況且,你不是說我的奴僕和護衛們全都喪命了嗎?我想去現場祭拜他們。」
一想到那些忠心護主的奴樸們,她的眼底就盈滿沉痛的哀傷。
「他們都已經安葬了。」薩昂說道。前兩天他的手下回報,說「赤那部族」的人已將那些屍首帶回去安葬了。
一想到察木克此刻必定陷入愛女失蹤、生死未卜的痛苦煎熬,他的心底就掠過一抹復仇的快意。
「墳在哪兒?我想要去上香祭拜。」
薩昂的眉心微微一皺,說道:「去了只會讓妳的心情更加激動沉痛,妳的身子好不容易快復原了,就算要去,也等過陣子再去。」
察朵兒仰頭望著薩昂,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他的神情和語氣充滿了關心,可是因為當初他宣稱他們是未婚夫妻,使得許多事情都必須受到限制,現在連她想要去祭拜那些忠心耿耿的奴僕們也不行,她真的不喜歡這樣!
倘若真的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他們之間就不該存在這些謊言啊!
不過……察朵兒的心裡明白,自己其實根本沒有立場責怪他。
早在薩昂編造他們之間的關係之前,她就先謊稱失去了記憶,她自己也是打從一開始就騙了他!
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起,讓察朵兒的胸口鬱悶難受。
要不要向他坦承自己並沒有失去記憶呢?乾脆將一切說出來吧!
心底湧上一股強烈的衝動,讓她想對薩昂說出實情。倘若他是真的關心她、真的愛她,應該可以諒解當初她佯裝失憶的苦衷吧?
好,就這麼辦!
「薩昂,我想--」
薩昂以為她還沒放棄要去墳前上香的念頭,他不讓她有機會說出口,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低頭吻住了她。
「晤……不……等等……你先聽我說……」察朵兒閃躲推拒著,想先把事情說個清楚。
薩昂沒打算停下來,更沒打算聽她說話,他將她攬得更緊,不讓她有機會閃躲開來,並用火熱的方式親吻她。
探入唇間的火舌,很快就攪亂了察朵兒的思緒。她的腦子暈暈然,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要說什麼,身子隨著他的親吻而發燙,雙臂甚至不自覺地攀住了他的頸項,忘情地回吻。
她甜蜜的回應,讓薩昂體內的慾望瞬間被撩撥起來。
原本這個吻,只是為了要打斷她的話,然而一嘗到她的甜美,他就忍不住愈吻愈深,甚至想要做得更多、更徹底。
「妳身上的傷,應該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吧?」他一邊吻著她小巧的耳垂,一邊啞聲低問。
「嗯……」察朵兒輕應一聲。
「那就好。」
聽了他的話,察朵兒還沒來得及分辨他話中的意思與企圖,纖細的身子就忽然被他打橫抱起。
當她被薩昂放在柔軟的床榻上,對上他慾望滿盈的眼眸時,她這才從意亂情迷之中回過神來,也霎時羞紅了臉。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是從他那熾熱如焰的眸光,她知道他現在想做的可不只是單純的就寢而已。
回想傍晚在山頂時他對她做的那些太過親密的舉動,她的一顆芳心不禁劇烈跳動,整個人慌亂了起來。
「我……等等……」
察朵兒試著阻止他的舉動,她還有很多話想要告訴他,也想將心中的疑惑問個清楚,無奈,薩昂根本不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
他火熱的吻再次堵住她的唇兒,並趁她忘了反抗的時候,大掌隔著衣料罩上她胸前的豐盈,恣意地揉撫。
在他刻意的撩撥下,察朵兒的理智再度背棄她而去,她只能順應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情感,承受並回應他的親吻。
當薩昂覺得懷中的人兒快喘不過氣時,才結束這個吻。
他熠熠的黑眸凝望著她的眼,就見她那雙澄澈的水眸此刻迷離氤氳,蕩漾著柔情的波光。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驀地縈繞在薩昂的心底,她眼中的似水柔情彷彿化為一縷縷的情絲溫柔地纏繞、包覆住他的心,讓他的胸口煨了一股暖意,黑眸也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溫柔。
注視她片刻後,他在嬌美的俏臉上落下綿密的細吻,大掌也開始一一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很快的,她玲瓏有致的胴體就一絲不掛地呈現在他的眼前。那雪白肌膚上仍有一些淡紅的痕跡,但並無損於她的美麗。
「朵兒,妳真美……」薩昂一邊讚嘆,一邊吻著她的頸子、鎖骨,大掌也再度罩上了她的玉乳。
他愛撫著綿軟渾圓的豐乳,甚至以指尖撥弄著頂端的蓓蕾,在察朵兒的體內掀起一波波的快感。
「啊……」她仰起了頸子,唇間逸出嬌媚的吟哦。
薩昂火熱的唇舌很快地接替了大掌的工作,含住一只已化為挺立尖點的蓓蕾,時輕時重地吮吻。
他的大掌並沒有因此閒了下來,修長的指尖順著她的小腹下滑,緩緩來到她的雙腿之間。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藏在柔潤芳澤中的羞人花蕾時,察朵兒的身軀猛地竄過一陣劇烈的顫慄。
她嬌呼一聲,羞得想要躲開。
「不……別這樣……」
除了他之外,過去從沒有任何男人見過她赤裸的身軀,更別說是觸碰她最私密的一處了,那讓她感到極度羞窘,心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別怕,朵兒,放輕鬆。」薩昂低哄著。
「可……可是……」察朵兒無助地搖晃螓首。
他說得容易,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有法子放輕鬆?
見她的身軀緊繃僵硬,薩昂以纏綿的親吻安撫她的情緒,直到她漸漸放鬆,他的手指才又開始輕輕揉著她敏感的花心。
察朵兒喘息著,思緒迷離,他煽情的撫弄彷彿在她體內撩起一波波溫潤的春潮,往她的下腹汩汩流去,自她的花心沁出。
當薩昂感覺指尖沾染了濕意,他胯間的慾望也變得更加堅硬。
他熾熱的黑眸緊盯著她動情的容顏,在她的喘息間,沾染春潮的指探入她的花徑之中。
一察覺他的入侵,察朵兒再度慌張了起來。
「啊……不……別這樣……」
她的身子再度緊繃,雙腿害羞地試圖夾緊,但這樣的舉動卻反而將他探入的長指夾得更緊。
薩昂發出一聲低喘,長指感覺到濕熱與緊窒,如同火上加油一般讓他的慾望更加熾烈,幾乎快按捺不住了。
「放輕鬆一點,朵兒,這樣,我怎麼退出來?」
聽見他說要退出去,察朵兒壓抑著羞怯,很努力地儘量放鬆身子,而他果真緩緩抽出了長指。
想不到,就在他的指幾乎快完全撤出時,竟又再度深深地探入!
「噢……」
一聲銷魂的吟哦,從察朵兒的唇間逸出,那嬌媚的聲音讓薩昂感到滿足,同時也開始在她的花徑中抽送了起來。
「啊……不……啊啊……」
察朵兒無助地晃著螓首,卻阻止不了他邪惡的舉動。
她纖細的柔荑搭在他強壯的手臂上,像是想將他推開,但卻又不自覺地緊捉著他,彷彿要他別停手似的。
一波波陌生而強烈的快感朝她席捲而來,就在她覺得自己正不斷地被推向某個絢爛的巔峰時,他的指卻突然完全撤出。
她愕然怔住,體內尚未得到滿足的空虛,讓她備覺難受,胴體不自覺地弓起,無言地央求他繼續下去。
薩昂當然沒打算真的將她扔下,他高張的慾望也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停下。
他用最快的動作褪去自己的衣物,重新返回她的身邊,輕柔而堅定地分開她的雙腿,置身其中,硬挺的慾望緊抵著她濕潤的入口。
察朵兒暈眩地感覺到某個硬物正抵著自己,她還沒意識到那是什麼時,就感覺那烙鐵般堅硬熾熱的東西驀地衝進她的身體裡!
一股難以置信的痛楚驀地傳來,彷彿要將她的身子硬生生撕裂成兩半似的,痛得她驚叫出聲。
「好疼……」她哽咽地抽泣,淚水溢出眼眶。
看著她那委屈可憐的神情,薩昂的心底湧上一股憐惜與歉疚,他強迫自己暫時按捺住慾望,低頭吻去她的淚水,並在她耳邊喃喃輕哄著。
在這一刻,他的心裡沒有「復仇」二字,也完全忘了所有的計劃,一心一意只想安撫身下的人兒,讓她快一點度過初時的不適。
在他溫柔耐心的輕哄、安撫下,察朵兒的身軀總算逐漸放鬆,緊蹙的眉心也終於舒展開來。
原先那陣駭人的痛楚,被一股亟欲被填滿的空虛取代,本欲推開他的纖細雙臂,也不自覺地摟抱住他健碩的身軀。
她種種情不自禁的反應,忠實地透露出她身子的情況。
「好多了嗎?」薩昂問道。
察朵兒羞紅了臉,輕輕點了點頭。
「那……這樣會疼嗎?」薩昂一邊問,昂揚的慾望一邊試探地在她緊窒的花徑中動了動。
「啊……」察朵兒想要回答,但一開口卻是羞人的嬌吟。
從她身體最真實的反應,薩昂知道她確實已適應了他的存在,心底的顧忌才終於被揮開。
他不再苦苦壓抑慾望,開始放任自己在她銷魂的花徑中律動,而隨著她愈來愈狂亂的嬌喊,他衝刺的力道和動作也愈來愈強悍、愈來愈快。
在一連串激情難耐的嬌吟和低吼聲中,他們最後幾乎是同時攀上了絢爛的巔峰,而察朵兒也在這場撼動心魂的狂喜中倦極地暈睡過去……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2:00 PM
第五章
隔日午後,薩昂獨自一個人在書房中。
他佇立在窗邊,眉頭微微皺著,神情複雜。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與刻意的撩撥,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出來,察朵兒的心已被他擄獲,昨夜更已成了他的人。
他的計劃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完全依照他所預期的進行著,可是,他的心裡怎麼沒有半點快感,反而像是……有某種抑鬱的情緒,橫亙在心中。
他沉默著,一抹媽婷的倩影驀地浮現腦海,眉心的摺痕更明顯了。
一想到她那雙澄澈晶榮的眼眸,總是柔情似水地凝望他,那張嬌美如花的容顏,總是對他漾著溫柔的微笑,還有昨夜在他的懷中,她嬌媚地喘息、忘情地吟哦,成為他的女人……
胸口隱隱地泛起了一股疼痛,並不是很尖銳、很深刻的痛楚,但卻像是傷在心的最深處。
那種宛如得了內傷,揮之不去又難以忽視的痛楚,讓薩昂的神色瞬間又更沉鬱了幾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一切都很順利,照這個情況下去,再過不了多久,他應該就能狠狠地報復察木克,告慰祖父的在天之靈了。
現在的他,應該是迫不及待地等著那一天的到來才對,怎麼他卻絲毫感受不到那樣的情緒……
一想到在最後的報復行動中,察朵兒即將遭受的打擊與傷害,他發現自己竟完全雀躍不起來。
是他天性不夠狠絕,不是復仇的料嗎?
薩昂閉上雙眼,強迫自己想著當年的血海深仇,不許自己因為心軟而壞了他的復仇計劃。
就在薩昂努力想揮開不該產生的憐惜與不捨時,忽然隱約聽見一陣氣急敗壞的叱吼聲。
聽起來,像是灶房鐵大娘的聲音。
她那個七歲大的孩子小勇這幾天病了,該不是那孩子發生什麼狀況吧?
薩昂關心地走出書房,往庭園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果然就見鐵大娘的手裡正端著一個碗,看起來應該是打算叫小勇喝藥,怎奈她身旁的小勇卻倔著脾氣不肯喝。
「你到底要我說幾遍?快點把藥喝了!」鐵大娘是個嗓門極大的婦人,吼起來的氣勢有些嚇人。
「不要!我不要!」
「什麼不要?生病了就是要喝藥,快點把這碗藥給我喝了,我灶房還有很多活兒要做呢!」
「我不要!我就是不喝,我絕對不喝!」
「你這個兔崽子!」
鐵大娘的性情本就急躁易怒,而小勇因為生病,脾氣比平時更加固執倔強,鐵大娘都快說破了嘴,小勇還是不肯乖乖喝藥。
鐵大娘火冒三丈,原本就相當缺乏的耐性被消磨殆盡,怒火瞬間衝上心頭,忍不住脫手給了小勇一耳光!
啪的一聲,那記耳光立刻在小勇的臉上留下了清晰的掌印,也讓那孩子當場大哭起來。
「嗚哇……嗚啊咧……」
薩昂皺起眉頭,正想上前去處理的時候,一抹清脆的嗓音卻突然響起--
「怎麼了?」
察朵兒迅速趕了過去,玉真也跟在她的身後。
「發生什麼事了?」察朵兒關心地問。
剛才她原本待在房間裡,突然聽見庭院傳來了叱吼聲,忍不住出來看看究竟,想不到卻看見鐵大娘打孩子的畫面。
過去十多年來,身為「赤那部族」族長愛女的她,是在眾人的呵護、寵愛中長大的,從小到大,別說是被打了,甚至不曾有人捨得大聲吼罵過她。
因此,這會兒乍然看見一個孩子被打耳光,她的心裡有些震撼,同時也不禁同情起這個可憐的孩子。
鐵大娘僵了僵,她的手裡還端著碗,表情有些尷尬。
剛才在情緒激動下動手打了孩子,她的心裡也有些後悔,可是自己就這衝動急躁的脾氣,想改也改不了。
「小勇生病了,叫他喝藥又不肯喝。」鐵大娘開口解釋。
小勇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可憐兮兮地說:「嗚哇哇……那藥好苦……我不想喝嘛……」
「生病了怎麼可以不喝藥,你這個孩子真是--」
眼看鐵大娘的脾氣又上來了,察朵兒怕孩子又要被責罵甚至挨打,連忙說道:「大娘,我來勸他吧,妳先去忙。」
「可是……」
「我保證,一定會讓他乖乖喝藥的,好嗎?」
「這……」
鐵大娘雖然心裡有些不放心,但是一想到自己在灶房還有許多活兒要幹,便妥協了。
「好吧,那就有勞小姐了。」
鐵大娘遞出湯藥,玉真立即接到手中。
「你這兔患子,別給小姐惹麻煩,聽見沒有?」鐵大娘警告過兒子之後,才轉身離開。
察朵兒示意玉真先將湯藥擱到一旁,自個兒則拉著小勇,為他擦掉眼淚。
「別哭了,你娘也是關心你,怕你的病好不了,所以才會生氣的呀!」她輕聲婉語地安慰。
「可是……藥好苦嘛……」小勇抽抽噎噎地說。
「是啊,藥真的好苦,對不對?」見小勇用力地點了點頭,察朵兒又問:「可是生病了是不是很難受?」
「……嗯。」小勇悶悶地應了聲。
「那,生病會不舒服好久,喝藥只會苦一下下,用一下下的苦來換很久的不舒服,不是很好嗎?還是你比較想要不舒服很久?」
「不要!」小勇想也不想地搖頭。「我不想要不舒服很久。」
「既然這樣,我們把藥喝了,好不好?這樣你就不用不舒服很久了。」察朵兒輕聲哄著,示意玉真把藥端給她。
小勇原本猶豫著要妥協,可是看見察朵兒舀了一匙黑不溜丟的藥過來,不禁想起那可怕的苦,突然又抗拒了起來。
「不要!我不要喝!」
小勇伸手撥開遞到眼前的湯藥,卻因為太激動了,動作太大、太用力,整個打在察朵兒捧著湯藥的腕上。
「哎呀……」察朵兒驚呼一聲,為了怕手中的碗被摔破,她緊抓著沒有鬆開,但碗裡的湯汁卻濺灑了一些到她的手背上。
她痛呼一聲,眉心輕蹙了起來。
雖然這碗藥已煎好了一會兒,但畢竟仍然冒著熱氣,湯汁灑了一些到她的手臂上,白嫩的肌膚立刻泛紅,幸好濺到的範圍不大,情況也並不嚴重。
小勇被這情況嚇到了,臉上滿是怕被處罰的惶恐。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玉真皺眉,正想要開口斥責幾句,察朵兒卻朝她搖了搖頭,示意玉真別因此責罵小勇。
「別怕,我不痛,也沒受傷,更沒有生氣。」她開口安撫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會怪你的。」
「真的嗎?」
見察朵兒點了點頭,小勇又期期艾艾地問:「那……可不可以別跟我娘說?她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大罵我了……」
察朵兒被他的話給逗笑了,點頭承諾道:「好,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乖乖把這碗藥喝掉,好不好?」
小勇遲疑了一會兒,雖然心裡仍有些抗拒,但終於還是皺著小臉,勉強把整碗藥喝掉了。
「小勇好棒,你最勇敢了!」察朵兒摸了摸他的頭。
聽見她的讚美,小勇的臉上揚起又害羞、又得意的微笑,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嚎啕大哭地直嚷著不願意喝藥。
「真的嗎?那將來,我會像薩哥哥一樣厲害嗎?」
「只要你一直這麼勇敢,一定會的,所以以後你也要乖乖喝藥,保持勇敢,好嗎?」察朵兒乘機要求。
小勇猶豫了一會兒,雖然藥很難喝,但是為了將來能像他最崇拜的薩昂一樣厲害,他勇敢地點了點頭。
「好,我以後都會乖乖喝藥!」
他那一臉認真嚴肅的神情,逗笑了察朵兒。
她那美麗的笑靨,宛如春陽般暖和,即使是七歲大的男孩也看傻了,更別說一直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切的薩昂。
薩昂邁開步伐走近,對小勇說:「往後不許再任性不喝藥,別再惹你娘生氣了,知道嗎?」
「知道,薩哥哥,我以後都會勇敢喝藥了。」
「嗯,那你回房去躺著吧,多休息,病才好得快。」
「好。」
小勇離開後,玉真看了兩人一眼,便也靜靜地退下,將現場留給他們。
察朵兒抬頭望著薩昂,一看見他俊美無儔的臉孔,她的心跳就不禁加快,臉泛紅暈,昨夜激情纏綿的畫面湧上腦海,讓她羞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只好害羞地低下頭。
她那不勝嬌羞的神情,讓薩昂的黑眸一熾,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時,又立刻皺起眉頭。
「妳的手還好吧?」
剛才他也看見了她被湯汁濺灑到的一幕,若不是她親口說她不痛也沒受傷,他早就按捺不住地提前現身了。
「我沒事。」
儘管她這麼說了,薩昂仍舊拉起她的手細細查看,就見情況確實很輕微,甚至幾乎已看不到什麼曾被燙著的痕跡,這才放心。
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察朵兒的心底一甜。
「我的手真的沒事,倒是你,今日沒要出去?」
「沒什麼需要親自去處理的事。妳想出去走走嗎?」薩昂原本只是脫口一問,但見察朵兒的眼睛立刻一亮。
「好啊!」她笑意盈盈地點頭。
除了喜歡與他單獨相處之外,她還希望可以趁此機會,找個氣氛不錯的好時機,跟他把話說清楚!
※※※※
與前幾日的晴空萬里相較之下,今日的天候十分陰涼,就連山風都帶著透心的沁涼。
薩昂駕馭馬兒,往狼牙山的另一頭出發。
沿路上,一察覺察朵兒纖細的身軀在風中輕輕顫抖,薩昂便拉攏身上的披風,為她遮風保暖。
這貼心的舉動,讓察朵兒的紅唇彎起,心底煨了一股暖意。
「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前方不遠,快到了。」薩昂說道。
他打算帶她到一處瀑布,那兒的景致優美,十分清幽,他有時想要獨自靜一靜時,就會到那兒去。
又走了一段路之後,壯觀的瀑布已出現在眼前,然而此時卻突然傳來一聲悶悶的雷聲。
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一望,就見天際不知何時已佈滿了烏雲。
薩昂皺起了眉頭,說道:「看來,很快就要下雨了,今天來得真不是時候,咱們還是回去吧?」
「嗯。」察朵兒輕應了聲。
她的心裡暗暗覺得可惜,本來她還想要趁著兩人一塊兒欣賞瀑布美景時,順便將自己並沒有失去記憶的事情告訴他的。
見她的神情透著一絲失望,薩昂脫口說道:「倘若明日之前雨停了,我再帶妳過來吧。」
「真的?那太好了!」察朵兒揚起嘴角,重展歡顏。
她那愉悅甜美的笑容,感染了薩昂,讓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但是一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竟被她牽動,他臉上的神情立即微微一凜。
他這是在做什麼?薩昂在心底斥責自己。
此刻他該做的,是想盡辦法藉由她來報復察木克,而不是像個真的愛上她的男人一樣,竭盡所能地想要取悅她、滿足她!但他怎麼卻……
「咦?那邊好像有人!」
察朵兒的驚呼聲,打斷了薩昂的思緒。
他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見瀑布下方,有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看起來像是受困了。
「他好像沒辦法動彈。」薩昂一邊打量,一邊說道。
「那怎麼辦?咱們要過去瞧瞧嗎?」
「嗯。」薩昂驅策馬兒往瀑布走去。
當他們近得足以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察朵兒忍不住發出驚呼。
那男子受困在瀑布下方的水池中,雙腿像是被大石塊卡住了,無法脫身,偶爾還有石塊沿著山壁滾落,看起來險象環生。
「怎麼辦?快想辦法救救他!」察朵兒焦急地低嚷。
這會兒已經有落石紛紛砸落,隨時有可能將那男子砸得頭破血流,倘若等會兒下起了大雨,說不定一整片土石會崩塌下來,到時後果不堪設想啊!
薩昂自然也很清楚那男子的危險,他低頭對察朵兒說:「妳在這裡等我,千萬別靠過去,知道嗎?」
見察朵兒點了點頭,薩昂正要翻身下馬,一雙纖細手臂卻忽然將他抱緊,制止了他的舉動。
「怎麼了?」他關心地問。
察朵兒仰著臉,一雙美眸凝望著他的俊顏,叮嚀道:「救人要緊,但是你自己也千萬要小心,好嗎?」
她的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擔憂,讓薩昂的心底湧上一陣感動,也讓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他輕聲保證後,才一翻身下馬。
察朵兒提心吊膽地看著薩昂施展輕功,迅速飛身掠至那男子的身旁,心裡不斷祈禱他們兩人都能平安無事。
「你還好嗎?」薩昂開口,問著早已臉色發白的男人。
男人見有人來援助,原本絕望的臉上重現希望的光芒。
他忍著痛楚,開口解釋道:「我本要涉水而過,結果這些大石頭突然從山壁掉落,我逃避不及,雙腿被壓住,這會兒動彈不得了……救救我……」
薩昂趨前仔細查看了下情況,眉心不禁皺了起來。
這男人的雙腿被這些石塊埋住了,倘若他硬是將男人拉出來,這男人的雙腿可能會因此廢了。
沉吟了一會兒後,薩昂有了決定。
「我等等會將這些石塊移開,過程中可能會有劇烈的痛楚,為了避免你多受苦,我先點住你的穴道,讓你暈睡過去吧?」
「有勞你動手了!」
原本一聽見會有劇烈的痛楚,男人的臉上滿是惶恐,後來得知自己可以藉由暈厥而不必承受駭人的痛楚,他自然是二話不說地同意了。
薩昂點了點頭,以迅速而精確的動作點住了男人的穴道。
就在男人陷入昏迷之際,一記巨大的雷聲驀地響起,大雨瞬間傾盆而下,接著,一陣奇異的騷動聲傳來,更多的石塊自山壁滾落。
察朵兒屏氣凝神地盯著山壁的那些落石,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薩昂,小心啊!」察朵兒緊張萬分地嚷道。
薩昂聽見了她的聲音,分神朝她瞥去,就在他想要開口告訴她別擔心的時候,突然,「轟」的一聲巨響。
下一瞬間,整個山壁崩塌下來!
眼睜睜看見這駭人的一幕,察朵兒臉上的血色迅速褪盡。
「不--不--」
她驚駭萬分,心急地下馬,卻因為太慌張而不慎跌落在地面。
忍著疼痛,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奔上前去,急著想知道薩昂的情況,卻因為天雨路滑,不小心跌趴在地。
疼痛的淚水溢出眼眶,但她無暇查看自己的傷,更顧不得自己的狼狽,一心擔憂著薩昂的安危。
她抬起頭,就見原本薩昂和那男人所在的地方,已被一片土石給掩埋,那景象讓察朵兒的心宛如被烈火焚燒般。
老天……薩昂此刻……被壓在那片土石底下?!
不,她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可是……可是……
「薩昂!薩昂!不……薩昂--」她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撕扯成碎片。
就在察朵兒哭得柔腸寸斷、淚眼迷濛之際,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道人影。
她驀地屏住氣息,努力拭去眼眶的淚水,想要看個清楚。
是薩昂!
真的是他!
在滂沱的大雨中,薩昂扶著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從一旁走了過來。
看見這一幕,察朵兒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止不住地落下。
她努力爬了起來,朝薩昂奔過去。
看見她渾身狼狽的模樣,薩昂的黑眸掠過一抹擔憂,他先將男人小心地擱在一旁的大樹下之後,關心地望著她。
「妳怎麼了?傷到哪兒了?」
察朵兒搖了搖頭,哽咽地答道:「我沒事,我還以為……我以為……剛才你……」
一想起剛才那駭人的一幕,她不禁情緒激動地撲進薩昂懷裡,雙臂緊緊抱著他,克制不住地失聲大哭。
她的淚水、她的擔憂、她一切的反應,完全洩漏出她滿腔真摯的情意,那強烈震撼住了薩昂。
自從祖父去世後,過去這十多年來,他一直孤絕地活著,沒有親人的噓寒問暖,更沒有人像她一樣,這麼在意他的死活。
她那晶瑩的淚珠,彷彿一顆顆熨燙在他的心上,將他冷硬似霜雪的心融成溫暖的潮水。
一股強烈的情感在他的胸口澎湃激盪著,一顆心也隨之炙熱發燙,讓他的心緒激昂而難以自抑。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多年來沒有親人的遺憾,彷彿被填滿了……
「別怕,我沒事。」他緊抱著懷中的人兒,親吻她的髮。
剛才在千鈞一髮之際,他迅速以內力擊碎石塊,並立即施展輕功將昏迷的男人帶往一旁的安全處。
幸好他的反應夠快速、內力夠深厚、輕功夠高強,這才免於讓兩人被崩落的土石給掩埋。
「謝天謝地,幸好你沒事……」察朵兒緊抱著他,絲毫不捨得放手。
差一點與他天人永隔的驚嚇,讓她的情緒激動萬分,此刻置身在他的懷抱,她受驚的心才逐漸恢復溫熱跳動。
「好了,我該去看看那男人的情況了。」
「嗯。」
察朵兒點了點頭,與薩昂一塊兒前去探看受傷的男子。
薩昂出手解開男子的穴道,男子緩緩清醒了過來。
男子先是看了看眼前的薩昂和察朵兒,接著回頭看了看剛才受困的地點,一看見那兒土石崩塌的景象,他臉上滿是驚得。
雖然他沒有親身體驗剛才那生死瞬間的驚險,卻也很清楚若是沒有薩昂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已經沒命了。
「多謝這位公子相救……」他虛弱地道謝。
「別客氣。」
薩昂迅速審視男人的傷勢,見他雙腿傷得不輕,顯然沒辦法自己行走。
「你傷得不輕,得盡快醫治。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薩昂說道。
「多謝公子,我就住在--」
男人正要開口回答,忽然有一陣陣的喊叫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大哥!大哥!你在哪裡?」
「大哥!大哥──」
男人的精神一振,說道:「那是我的家人,他們一定是見我出來太久,擔心地出來找我了。」
過了一會兒,三個年輕壯漢走了過來,一看見男子受傷躺在地上,立即又驚又憂地奔了過來。
「大哥?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男人說道:「我不小心被困在瀑布底下……多虧有這位公子相救……」
「被困在瀑布下?!」
幾個男人轉頭望向瀑布,看見了那一片土石坍塌的景況。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剛才發生的事情,也能猜出當時必定相當凶險。
「多謝這位恩人,救了咱們大哥一命!」
幾個男人想要下跪道謝,薩昂制止了他們的舉動。
「別客氣,人命是很珍貴的,我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一旁的察朵兒聽了他的話,一股感動的情緒湧上心頭。倘若不是此刻有太多人在一旁,她可能已克制不住地再度撲進他的懷抱中了。
「快帶他回去吧,記得趕緊找大夫醫治他的傷。」
「是,謝謝這位公子!」
再三向薩昂道謝之後,幾名男子一同將受傷的男人帶了回去。
薩昂目送著他們離去後,一回過頭,一個人兒就撲進他的懷裡。
「怎麼了?」他的嗓音透著不自覺的愛憐與寵溺。
「我好感動、好感動……」
察朵兒的臉上揚著既驕傲、又深情的微笑,由衷慶幸自己遇見這個男人。
薩昂撫著她的臉,她眼底毫不保留的深情,再度撼動了他心底深處不曾有人觸及的、最柔軟的一處。
兩人的目光交纏,眼底都有著掩不住的情意。
豆大的雨點不斷地打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早已渾身濕透,但是此刻沒人在意這種小事情。
臉上帶笑的察朵兒,美得令人屏息、令人心動,一陣壓抑不住的情生意動,讓薩昂低頭吻住了她。
察朵兒摟住他的頸項,熱切地回應。
「薩昂……我愛你……好愛你……」在纏綿的吻與吻之間,察朵兒忘情地脫口說出自己的愛意。
聽見她的低喃,薩昂的胸口掀起了一陣強烈的悸動。
一股暖暖的熱流湧上心頭、蕩漾在胸中,彷彿將他長久以來因仇恨而深刻存在的痛楚給撫平了。
在這一刻,什麼復仇計劃、什麼血海深仇,全都被徹底遺忘,他緊摟著她,吻得更深、更熾熱。
大雨仍傾盆而下,像是打算狠狠下個三天三夜似的,然而即使雨勢再大,也絲毫澆不熄此刻熱烈燃燒的兩顆心……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2:01 PM
第六章
滂沱的雨勢中,薩昂帶著察朵兒策馬踏上歸途,沿路,他以身上的斗篷盡可能地護住懷中的人兒。
返回石堡後,薩昂直接將察朵兒帶進了浴池。
見薩昂迅速褪去身上的衣物,毫不扭捏地露出健碩赤裸的身軀,察朵兒羞得轉過身去,不敢正視。
她那羞澀的反應,惹來薩昂一陣低笑。
他從身後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赤裸厚實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
「渾身濕透了,不快點沐浴更衣,可是會著涼的,知道嗎?」薩昂在她的耳畔低語。
「知道……」察朵兒臉紅地回答。
「既然這樣,那就快點褪下衣裳,我可不想妳染上風寒。」他輕聲催著。
見她忙著害羞,遲遲沒有動作,薩昂索性為她效勞,很快地動手褪去她身上所有濕透的衣物。
當她也跟他一樣不著片縷之後,他將羞得快冒煙的人兒抱進了浴池,溫熱的池水立刻將身上的寒意驅散了。
「這樣好多了,不冷了吧?」
「嗯。」察朵兒輕點了點頭。
剛才在雨中太久了,對寒冷的感受有些麻木了,直到此刻置身在浴池中,那令人通體舒暢的溫熱感受,讓她差點忍不住發出舒服的嘆息。
就在她的身子逐漸放鬆,打算拋開羞怯好好地享受熱水時,薩昂的大掌卻不安分地罩上她赤裸的玉乳,煽情地愛撫著。
「啊……」察朵兒仰起頸子,紅唇逸出一聲輕吟。
他高明的撫弄,讓察朵兒的身子很快地發燙了起來。
她那蹙眉輕吟的神情,看起來無比嬌媚,薩昂低頭吻住了她,大掌不禁往她身下探去,在她腿間最細緻的一處揉弄。
察朵兒嬌吟一聲,全身輕顫不止。在他放肆的揉弄下,她不自覺地分開雙腿,讓他更輕易地攻城掠地。
她甜蜜的配合,讓薩昂的慾火更熾,長指探入她濕潤的花心入口,在那銷魂的花徑中抽送。
「啊……薩昂……啊啊……」
當察朵兒幾乎快攀上激情的頂峰時,薩昂忽然撤出長指,改以堅挺的慾望衝進她的花心深處。
在一次又一次狂野強悍的衝刺下,猛烈的狂喜驟然攫住察朵兒的心神,她仰著頸子嬌喊出聲,纖細的指尖掐緊薩昂強壯的臂膀。
薩昂吻了吻她的唇,從她的身體中撤出,並溫柔地將她翻了個身,讓她半趴在沿池的邊緣。
察朵兒喘著氣,以為他是要讓她歇息,想不到在她毫無防備之際,薩昂硬挺的慾望卻猛地從身後再度進入她的身體裡!
他在那緊窒的包圍中強悍地衝刺,一手攬著她的纖腰,另一手則繞到她身前愛撫她渾圓的玉乳,讓她很快又被捲入這場激情風暴中。
最後,在察朵兒又一次失控的嬌喊聲中,他也在低吼聲中最後一次地挺入,將灼熱的種子盡情灑在她濕熱的花徑深處……
※※※※
滂沱的大雨一直過了午夜才逐漸停歇,而這場雨,讓隔日早晨的空氣顯得格外清新舒暢。
察朵兒在床榻上翻了個身,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
枕畔的男人已經不在,偌大的寢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轉過頭,看見窗外的天色,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睡得比平日晚了許多,而一想到自己睡到現在才甦醒的原因,她的俏頰就不禁染上嬌羞的緋紅。
昨天,他們在浴池中歡愛過後,便返回了寢房,不料,又因為一個纏綿的親吻而失去控制,再度翻雲覆雨……
原本她想要找機會將自己並未失憶的事情告訴薩昂,結果根本沒有機會開口,就在極度的疲累中沉沉睡去。
那一幕幕激情的畫面,此刻全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尤其是回想起自己在狂喜中喊著愛他的情景,察朵兒的臉兒就不由得燙紅。
那時,薩昂雖然沒有開口回應,然而他的吻、他的擁抱,還有他強悍的衝刺,卻是那麼的火熱而強烈。
她相信,薩昂也是愛著她的。
這麼一想,察朵兒的美眸就浮現堅定的光芒。
她不要再拖下去了,就是今天,她一定要親口告訴他--她沒有失去記憶,她是「赤那部族」族長察木克的女兒!
既然他們現在都已經如同真正的夫妻一般親密了,兩人之間就不該繼續存在著任何的秘密。
早一點向他坦承一切,她也不可以早點返回「赤那部族」,否則她的家人肯定都要擔心死了。
況且,倘若他們真想要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也得要經過她爹的同意,才能拜堂成親啊……
光是想像著與薩昂拜堂成親的畫面,察朵兒的心裡就湧上無限的甜蜜,眼角眉梢更是染上了掩不住的喜悅。
她下了床,迅速換好衣裳後,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出房間。
「這個時候,他可能會在書房吧?」
察朵兒往書房的方向走去,正想要伸手敲門之際,忽然聽見書房裡隱約傳出激動的嚷嚷聲。
她詫異地愣了愣,一批疑惑掠過眼底。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剛才那聽起來像是女人的聲音,而且……那聲音似乎還有一點耳熟……
察朵兒仔細思忖了下,愈想愈覺得那像是玉真的聲音。
可是……怎麼會呢?
玉真不是一名奴婢嗎?怎麼會在薩昂的書房叫嚷呢?
心底的一絲困惑,讓察朵兒停下腳步,沒有貿然推門而入。
「你該不是忘記自己要報復察木克的誓言了吧?」
玉真的聲音再度傳了出來,而這一回,察朵兒因為留神細聽,因此將這句話聽得一字不漏。
她僵住了,心底的疑惑更深。
要報復她爹?是誰要報復?又為了什麼要報復?她爹一向待人親切,應該不至於與誰為敵呀!
腦中浮現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讓察朵兒驚疑到了極點。
「我當然沒忘記要報復察木克的事情,我將她帶回狼牙山的用意,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聽見薩昂的聲音,察朵兒震驚地僵住了。
雖然這兒是薩昂的書房,但是……但是……她怎麼也難以相信,竟是薩昂想要報復她爹?
這是為什麼?他們之間會有什麼過節?
當察朵兒屏氣凝神地豎耳聆聽之時,書房裡的薩昂和玉真並沒有察覺她躲在門外,仍繼續原本的對話。
「我知道,你想要誘拐她愛上你,再狠狠地傷害她嘛!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甘願假裝成奴婢,幫你就近監視著她,可是,現在在我看來,這些日子你對那個女人已經--」
「夠了!」薩昂打斷玉真的話,神色僵硬地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他的語氣多了兒分不自覺的激動,也不知道是為了說服玉真,還是試圖欺騙自己。
「是嗎?你對她好,對她噓寒問暖、呵護備至,真的都只是為了報仇而演出來的嗎?」玉真咄咄逼人地問。
「我說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而妳,也不需要過問這麼多,這是我的事,與妳無關!」薩昂冷硬地回答。
躲在書房外的察朵兒深受打擊,臉色蒼白如紙。
這段日子以來,薩昂對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他刻意引誘她愛上他,只是為了狠狠地傷害她和她爹?!
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此刻回想起來,先前薩昂提及狙擊她的可能是「赤那部族」的人,也只是故意想要試探她的反應,看看她是否真的失去了記憶吧?
老天!他怎能如此殘酷、如此無情?
察朵兒咬著下唇,一種痛徹心肺的感覺,狠狠地撕裂了她的心,一股冷入骨血的寒意,讓她克制不住地顫抖……
「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你……」玉真望著薩昂,眼神帶怨。「薩昂,這些年以來,難道你心裡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薩昂將玉真那幽怨含情的神態看在眼裡,濃眉不禁皺了起來。
「妳是師父的女兒,當年若不是師父收留我、傳授我一身的武功,也不會有今日的薩昂,因此師父對我而言宛如再造恩人,而妳,是恩人的女兒,我一直將妳當成妹妹一般看待。」
「我不要當妹妹!」玉真激動地嚷道:「你曾經答應過,會好好照顧我的,那是你親口許下的承諾,不是嗎?」
「我確實承諾過,倘若妳一直沒有遇上值得託付終身的好對象,想要永遠留在石堡,我也絕對會照顧妳一輩子,讓妳衣食無虞。」薩昂說道。
當初師父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真,他明白師父心裡的牽掛,因此親口承諾一定會好好照顧玉真,他也絕對會做到,但--那只是兄長對妹妹般的照料與保護,僅此而已。
「我要的不是一輩子的衣食無虞,也不要當你的妹妹,我要的是成為你的妻子!」玉真豁出去地嚷道。
「玉真……」薩昂的濃眉皺得更緊了。「妳該知道,我對兒女情長半點興趣也沒有,我一心只想要替我祖父報仇,讓察木克付出代價。」
「好,既然你提到了報仇,現在察朵兒已經愛上了你,接下來就該依照你的計劃,進行下一步了吧?」
「現在還不是時候。」薩昂僵硬地說道。
「不是時候?那要等到什麼時候?這些年來,你一直暗中觀察著察木克,推敲著該怎麼做,才最能讓察木克感到痛不欲生,所以最後才會決定從察朵兒下手的,不是嗎?現在就有報復察木克的絕佳機會了,你還猶豫什麼?再這樣拖下去,恐怕你也要愛上那個女人--還是……你已經愛上了她?!」
「胡說什麼?那怎麼可能!」薩昂雖然立即否認,卻因為回答得太激動、太匆促,反而洩漏了他真實的情緒。
玉真將薩昂不自在的神情看在眼裡,不禁忿忿地握緊了拳頭。
憑女人的直覺,她知道薩昂對察朵兒的情意早已經超脫了控制,他顯然已經愛上了察朵兒,而那讓她又妒又恨、又不甘!
「既然沒有愛上她,那你現在是在遲疑什麼?難道你相信察木克對當年的事情深感懊悔?難道你以為他這些年來曾試圖探聽你的下落,是想要向你下跪懺悔或是想辦法彌補你嗎?」
玉真這番煽風點火的話,果然挑起了薩昂胸中的仇恨之火。
「懺梅?彌補?那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他暗中監視察木克已久,得知那傢伙曾經試圖打聽當年那個跟在老大夫身旁的男孩的下落。
他不知道察木克想找他做什麼,但,就連察爾雅當年也只是送他離開「赤那部族」,給了他一些銀兩之後,就立即趕了回去,說是要設法拖延住其他人,好讓他可以遠遠地逃走,也因此,當時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最後上了哪兒去,察木克又怎麼可能查得出來?
不過,無論察木克想找他的用意究竟是什麼,他們之間的血海深仇永遠也無法抹滅!
「你若想報仇,就不能心軟!察朵兒是你仇人的女兒,你最好永遠也別忘記這一點!」玉真憤恨地嚷道。「你若真的想要報復,就該現在去告訴察朵兒,讓她知道,你根本不愛她,讓她知道當初你本來想殺了她的,倘若不是她失去了記憶,你也不會臨時改變主意將她帶回來,而這段日子以來,你只是在玩弄她罷了!讓她知道這一切之後,你就該將她扔回察木克的面前,讓他親眼看見最心愛的女兒被當成玩物一般地玩弄、拋棄!」
聽見薩昂本打算殺了她,察朵兒震驚得彷彿突然被人拿棍棒使勁敲打腦門般,耳邊傳來了嗡嗡聲響。
她似乎該慶幸自己當初假裝失憶的決定,似乎該慶幸自己尚未向薩昂坦承一切,但是……
一想到自己竟然愛上了這麼一個居心叵測、殘酷無情的男人,一想到自己的身心都毫不保留地獻給了他,她的一顆芳心就霎時碎了一地。
他本來想殺了她……他只是在玩弄她……他根本不愛她……
劇烈的痛楚自察朵兒的胸口炸開,宛如有萬千隻蟲蟻狠狠地啃噬她的心,痛得讓她幾乎承受不住。
她緊咬著唇兒,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既然已經知道薩昂是這樣可怕的男人,既然知道了他真正的目的,她又怎麼可能再待在這裡,任由他繼續執行他的計劃?
她必須離開!必須立刻逃回「赤那部族」,讓爹對這男人有所提防!
察朵兒悄悄地轉身,打算設法逃離這裡,然而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沒能瞧清楚眼前的階梯,結果就這麼一不小心踩了個空,整個纖細的身子狼狽地摔跌在地!
痛楚的驚呼幾乎要衝口而出,但察朵兒及時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她的心跳瞬間變得飛快,整個人忐忑不安。
雖然她剛才沒有發出驚呼聲,可摔跌在地仍不免發出了一些聲響,就不知道書房裡的薩昂會不會察覺?
她嚇白了臉色,趕緊起身想要躲開,但書房的門卻猛地被推開,薩昂高大的身影就佇立在門口!
察朵兒渾身僵硬地轉過身,與薩昂四目交會。
薩昂望著她,從她臉上悲憤交加的神情,他知道剛才他和玉真的對話全被她給聽見了,那讓他的俊顏一沉,神色陰鬱。
隨後跟出的玉真見狀,臉上揚起詭譎的笑容。
「妳都聽見了,對吧?」玉真刻意問道。
看來,不管薩昂願意也好,不願也罷,今日都得和察朵兒把話說清楚了!
察朵兒沒有回答玉真的話,她目光沉痛地凝望著薩昂,這個她深愛著卻是傷她最深的男人。
「你……本想殺了我?」她心痛地問。
薩昂咬了咬牙,既然她都已經聽見了,他再否認有什麼用?
「沒錯。」
「當初的那場狙擊……跟你有關?」
「沒錯。」
「所以……你是真的刻意誘惑我、撩撥我,為的就是要讓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你?」她問道,眼中淚光閃動。
她那心碎哀傷的神情,宛如在薩昂的腳口狠狠捅了一把匕首,難忍的痛楚迅速擴散,但,他咬緊牙根,不許自己洩漏出半點情緒。
這十多年來,他活著的日的就是為了替祖父報血海深仇,倘若他在這一刻心軟,怎麼對得起當年慘死的祖父?
「沒錯,一切都是我的計劃。」他全部承認。
察朵兒的腳步踉蹌,心痛難當。
雖然剛才已從他和玉真的對話得知了一切,但是此刻聽他當面、親口坦承這些事情,等於是由他親手在她的心上劃下了一刀又一刀的深刻傷口。
「你跟我爹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她哽咽激動地問道:「我爹一向與人為善,不曾與人結怨呀!」
聽了她的話,薩昂的黑眸驀地瞇起。
「妳已經恢復了記憶?!」要不然,她怎麼會知道她爹的事情?
察朵兒僵了僵,她昂起下巴,強迫自己勇敢地面對他。
「不,我並不是恢復了記憶,而是從頭到尾就不曾失去記憶過!」
薩昂聞言震驚不已,怎麼也沒料到她竟然不曾失去記憶,想不到自己竟被她給騙了……
「到底為什麼?我要知道!」察朵兒執意追問真相。
薩昂陰鬱地望著她,既然她執意要弄清楚一切,讓她知道自己的爹當年是多麼的血腥殘暴也未嘗不可!
「當年,妳爹病重,幾乎快活不成了,我祖父應邀前去醫治,救了妳爹一命,但想不到妳爹卻恩將仇報,指稱我祖父是敵人派去的奸細,用殘忍的手段殺死了我的祖父!」
憶起祖父倒在血泊中的畫面,薩昂的黑眸就泛起了濃濃殺意,倘若此刻察木克在他的眼前,他一定二話不說地一劍刺入那兇手的心窩!
察朵兒聞言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猛搖頭。
「不……這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哼,事實就是如此!」玉真忍不住插嘴道:「妳爹當初恩將仇報,害薩昂的祖父慘死,如今就該一命抵一命!」
察朵兒聞言僵住,臉色蒼白地轉身就跑。
她必須逃!她一定要將這一切告訴爹!
幾乎是她一轉身,薩昂就立刻出手,他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一個使勁,輕而易舉地將她扯回懷中。
「放開我!放開我!」察朵兒嚷道。
只可惜,薩昂不只沒有放開她,還動手點住她的穴道,讓她整個人虛弱無力地癱軟在他的懷中。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
「妳以為我會讓妳回去通風報信嗎?」
薩昂將她打橫抱起,一路走進一間客房,將她放到床榻上。他剛不下手並不太重,穴道約莫半個時辰後就會自動解開。
他眸光複雜地注視著她,見她那含淚帶怨的神情,他的胸口驀地泛起一陣尖銳的痛楚。
沉默地凝望她片刻之後,薩昂才轉身退出客房,臨去前還召來了兩名手下,負責看守她。
「好好看住她,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離開半步。」
聽見他下達的命令,察朵兒的淚水終於克制不住地淌落。
那男人從頭到尾只將她當成報復計劃中的一枚棋子,從來不曾愛過她,而她竟然還傻傻地相信他是個好人,相信他是愛著她的……
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
從薩昂剛才那番話,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爹的。
她一定得想辦法回去通風報信,讓爹有所防備才行,可是……她該怎麼脫身呢?
他不僅將她軟禁在房裡,還派了手下在房門口守著,不會武功的她,簡直是插翅難飛啊……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2:02 PM
第七章
夜色深沉,所有的人早已入睡。
瑩潔的月光下,一抹高大的身影悄然進入客房。
薩昂緩緩走到床邊,凝望著床榻上已沉睡的人兒。
見她的頰上有著未乾的淚痕,即使入睡了仍一臉哀傷,薩昂的眼底就泛著心疼不捨的光芒。
他伸出手,想要為她拭去斑斑淚痕,但是指尖在觸碰到她柔嫩面頰的前一刻卻驀地頓住。
遲疑了一會兒後,他終於還是收回了手。
不能碰她。
倘若他真的觸碰到她的面頰,說不定會將她給驚醒,而此刻……她該是一點兒也不想看見他吧……
薩昂的眼神陰鬱,眉心緊皺。
雖然他很想將她擁入懷中,但是此時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她渾然不覺的時候來到她的身旁,靜靜地佇立在一旁而已。
他,已不適合再擁抱她了。
朵兒……原諒我……
薩昂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停在察朵兒的臉上,在心底沉痛地向她道歉。
他很清楚她是無辜的,當年察木克殺害他祖父時,她才只是個不到三歲大的娃兒,跟那事件半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為了報仇,他卻無情地將單純善良的她扯進他的復仇計劃中。
他原本以為,自己對察木克的深惡痛絕,可以讓他做到對「赤那部族」的所有人都不帶任何的同情,可是……老天爺像是故意跟他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不只是她愛上了他,就連他也為她深深動了心。
也因此,在她被深深傷害的同時,他其實也正承受著椎心的刺痛。
「難道……我做錯了嗎?」他悄聲低語。
他沉痛地閉上雙眼,此時此刻,他不但絲毫沒有即將報仇雪恨的快意,反而只感覺到滿腔的抑鬱與難受。
可是,他跟她,本來就不該相愛的,他們上一輩有著抹滅不去的血海深仇,要他們如何能在一起?
薩昂咬緊牙根,強迫自己正視不可能與察朵兒長相廝守的事實--即使這殘酷的事實令他心痛難當。
現在……他的下一步究竟該怎麼做?
原本依照他的計劃,他該帶著深受打擊的她前往「赤那部族」,然後當著察木克的面,將她如何被他玩弄、佔有、再狠狠拋棄的過程鉅細靡遺地與察木克「分享」,讓察木克嘗到心痛懊悔的滋味後,再取那傢伙的性命,為祖父報仇。
可是……光是看見她帶淚心碎的容顏,他就已痛不可遏了,要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做出那種會徹底毀滅她的事情來?
況且,他心底深處也不想放察朵兒離開,因為他很清楚,一旦她離開了狼牙山,只怕此生是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了……
薩昂臉色凝重地注視著沉睡中的人兒,眼底有著深刻的痛楚。
雖然此刻他們近得只在咫尺,然而兩人之間卻彷彿隔了道永遠也跨越不過的鴻溝,再也無法觸碰到對方……
※※※※
一連被軟禁了十天,察朵兒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其實薩昂除了限制她的行動之外,並沒有苛待她,她不僅可以在寬敞的客房中自由走動,他甚至還暗中命令灶房多為她準備一些滋補的膳食。
然而,情緒悲拗的察朵兒根本沒有胃口,這幾天來吃得少、喝得少,卻整日以淚洗面,想要不憔悴也難。
此刻,察朵兒宛如一尊失去生命的木偶般,眼神空洞地坐在桌前。
忽然,一陣開門的聲響傳來,她心想大概是奴僕送來今日的午膳,毫無胃口的她,根本連轉頭一看究竟的興趣也沒有。
「妳想離開這裡嗎?」
這句出乎意料的問話驀地竄入耳中,讓察朵兒詫異地愣了愣。她轉頭一看,就見玉真走了進來。
「我是來放妳走的。」玉真直接點明來意。
放了她?怎麼會?
「是他……」
「當然不是!」玉真哼道。
這幾天以來,薩昂只是將察朵兒軟禁在客房裡,遲遲沒有打算進行下一步復仇計劃的跡象。
她心裡明白,薩昂是狠不下心來那麼做,而他的顧忌更證實了他的確已經愛上了察朵兒!
既然薩昂沒辦法痛下決心地執行復仇大計,那麼就由她來推他一把吧!
「為什麼?」
「哼,因為我愛他,所以我不能容忍妳在這裡!我希望妳和他永遠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她坦率而充滿敵意的回答,讓察朵兒一愣,隨即想到這個女人也愛著薩昂,也想要成為薩昂的妻,那讓她的心彷彿被一根尖銳的針狠狠地紮刺著。
一察覺自己再度因那個男人而心痛,察朵兒就恨極了自己的不爭氣。
明明該恨他的,可是她的心卻還是收不回對他的深切情意……
「快點,我可沒有多少時間,等會兒負責看守的人就要回來了!」玉真不耐地催促著。
剛才她悄悄在兩名守衛的食物中下了點瀉藥,並算準了他們鬧肚子疼的時間,「湊巧」地經過,且「好心」地主動表示願意幫忙暫時看守察朵兒,讓他們得以去茅房解決燃眉之急,而她也好乘機進來放人。
她並不怕私放察朵兒的事情會被薩昂得知,事實上,她根本沒打算要隱瞞,因為,她就是故意要藉此逼薩昂非得進行下一步的復仇計劃不可!
「換上這套衣裳,跟我來。」
玉真給了察朵兒一套避人耳目用的奴婢衣物,並在她換好衣裳後,帶著她走出客房。
察朵兒跟在玉真的身後,謹慎地低下頭,小心藏住自己的容貌,順順利利地出了石堡。
在石堡外的那片竹林旁,玉真早已事先備好了一匹馬。
「妳會騎馬吧?」
「嗯。」察朵兒點了點頭。她的騎術雖然稱不上精湛,但至少不至於會跌斷自己的頸子。
「那好,快走吧!」
察朵兒點了點頭,攀上馬背,又深深望了石堡一眼之後,才騎著馬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一名前去房中送茶水的奴婢赫然發現察朵兒不見了,立刻奔去察告薩昂。
薩昂震驚又憤怒,並且很快就查出是玉真搞的鬼。
「是妳放走她的?」他咬牙質問玉真。
「沒錯,是我!」玉真坦白承認。
「妳--妳竟敢這麼做?!」
薩昂憤怒地握緊拳頭,倘若玉真不是女人、不是他師父的女兒,他早就動手狠狠教訓她一頓了!
「為什麼不敢?」玉真毫不閃躲地面對他的怒氣。「既然你遲遲下不了決心,我就來助你一臂之力。」
「不需要妳多管閒事!」薩昂怒吼道:「我早就說過了,我復仇的計劃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妳自作主張插什麼手?」
「你的計劃是與我無關,但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味逃避的樣子!你祖父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了原本一心一意要替自己復仇的孫子,如今卻因為一個女人而猶豫不決,甚至打算放棄,想必他老人家一定會感到痛心疾首的!」
「住口!」
聽見這番指控,薩昂的黑眸幾乎快噴出火來。
他那震怒的神情相當駭人,但玉真並不害怕,因為她知道薩昂再怎麼憤怒,也不至於會動手傷她。
「怎麼?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你現在不就是因為顧忌著察朵兒,所以遲遲不肯進行下一步計劃?要是你真打算替你祖父報血海深仇,就該狠下心來照你先前的計劃去做!」
「我不需要妳來告訴我該怎麼做!」薩昂咬牙切齒地吼了回去。
他惡狠狠地又瞪了玉真一眼之後,隨即轉身朝馬廄的方向走去。
玉真知道他打算去追人,對著他的背影嚷道:「她現在可能已經返回『赤那部族』了!薩昂,十多年來的仇恨,是該有個了斷了!」
薩昂的腳步不曾稍停片刻,他迅速來到馬廄,躍上他那匹千里良駒,立刻策馬追了出去。
一路上,薩昂快馬加鞭,拚命地追趕,希望能夠追上察朵兒,希望能夠及時攔下她,將她帶回身邊。
但……就如玉真所言,都已經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她現在極有可能已經返回「赤那部族」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該怎麼做?真要依照原先復仇的計劃行事嗎?
薩昂的眉頭深鎖,臉色緊繃,復仇與情感仍在進行劇烈的拉鋸戰,讓他此刻的情緒一如這幾天一樣的沉痛與煎熬……
※※※※
距離那場可怕的狙擊行動,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即使心愛的女兒目前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察木克依舊沒有放棄希望,每天都命人出去四處尋找,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就盼上天垂憐,他那善良美麗的女兒能夠逢凶化吉。
這一天,幾名手下正要外出尋人,才一出大門沒多久,遠遠就見一匹馬兒朝他們的方向奔來。
仔細一看,赫然發現是失蹤了一個多月的小姐!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手下們振奮地大吼。
這個好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察木克夫婦的耳裡,他們激動地奔出大門外,要在第一時間親眼確認女兒仍平安無事。
「朵兒?真的是朵兒嗎?」
一看見馬背上的人兒的確是他失蹤已久的愛女,夫婦倆不禁激動地紅了眼眶,差一點當場落淚。
「朵兒!我的好女兒,妳這陣子受了什麼折磨?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啊!」察木克一臉的心疼。
「妳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怎會如此憔悴?」玉舒蘭也哽咽地問。
看見久違的爹娘,聽著他們溫暖的關懷,察朵兒的情緒也同樣激動。
剛才在回來的一路上,她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在爹娘的面前哭泣,不要讓她摯愛的家人再為她擔心,可是一想到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還讓家人如此擔憂,她就不禁紅了眼眶。
她下了馬,正想要開口對爹提起薩昂他祖父的事情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她心驚地回頭一看--
果然是薩昂!
看見他駕馭馬兒的俊美英姿,她不禁想起了過去他也曾與她親密地共騎,那時她還依偎在他的懷中,感到無比的幸福與甜蜜……
一陣尖銳的痛楚劃過心房,讓察朵兒的臉色蒼白。
她緊咬著下唇,指尖掐入柔嫩的掌心,用盡所有的力氣來克制掉淚的衝動,不許自己再在薩昂的面前落淚。
察木克小心地將妻女護在身後,防備地打量馬上的男人,直覺這男人和女兒這段日子的失蹤有關。
「閣下是?」察木克問。
薩昂一看見察木克,黑眸立刻浮現深刻的恨意。
「哼,十五年不見,你認不出我也是理所當然。」
「十五年?」察木克疑惑地打量薩昂,說道:「你現在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三、四歲,十五年前……你豈不是才不過七、八歲大?」
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怎麼會對他懷有這麼深的敵意和恨意?
薩昂哼了聲,冷冷地說:「你對我或許沒有印象,但是應該還記得我的祖父,畢竟,對於截去你手臂的人,不可能忘得掉吧?」
察木克聞言倒抽一口氣,神色異常激動。
「你……你是……薩澤的孫子?!」
「沒錯!當年我祖父好心前來醫治你的病,想不到你們卻編派個奸細的罪名,殺害他老人家,這件事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察朵兒聞言,忍不住開口問道:「爹,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她實在很難相信爹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可是,薩昂竟然敢當著爹的面質問,難道這是真的?還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察木克沉重地嘆了口氣,臉上浮現深深的愧疚。
「當年的事情,我難辭其咎……你祖父當年曾表明必須立即切除我身上的病灶才有辦法活命,是我自己點頭同意的,只是我沒想到他竟是要截去我的一條手臂……當時我又震驚、又痛得失去了判斷力,在陷入昏迷之前,指著你祖父,質問他是不是別人派來謀害我的奸細,而我身邊的親信就因此認定你祖父意圖謀害我的性命,一怒之下將你祖父給……唉,你祖父明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結果卻被……我實在是愧對他……」
這十多年來,察木克總是被深深的罪惡感給折磨著,他甚至經常夢到當年的情景,對那位善良老大夫的愧疚永遠也抹滅不掉。
「愧對他?」薩昂怒嗤道:「你以為心懷愧疚,就可以彌補你犯下的錯嗎?我祖父一生行醫救人,總是說不論病患傷得多重,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絕不放棄救治的念頭。他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可是卻被你用殘忍的手段殺害了!這筆血海深仇,豈是心懷愧疚就能一筆勾銷的?」
察木克沉痛地點點頭,相當贊同薩昂的話。
他望著薩昂,悔恨而平靜地說:「我確實犯下了無法饒恕的滔天大錯,倘若你要取我這條性命,為你祖父報仇,我絕沒有半句怨言。」說著,他甚至還對身後那些護衛命道:「你們誰也不許為難、阻擋他,更不許對他動手!」
「很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薩昂取出一把長弓,鋒利的箭矢直指著察木克的心窩。
背負了十多年的血海深仇,是該有個徹底的了斷了。
「不!」
察朵兒和玉舒蘭見狀,驚呼一聲,察朵兒更是想也不想地迅速奔上前去,臉色蒼白地擋在兩個男人的中間。
「朵兒,快走開!」察木克低喝,就怕愛女遭到誤傷。
一旁的玉舒蘭則是嚇白了臉,深怕夫君或女兒會有什麼意外。
「不,我不走!」
察朵兒哀傷而沉痛地望著薩昂,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此刻在她身後的是摯愛的爹,而她眼前的是深愛的男人,這樣的情景對她而言實在太過殘酷。
她寧可薩昂一箭射向她,親手了結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別讓她在想愛又不能愛,該恨卻恨不了的矛盾中痛苦糾結。
看著她含淚的模樣,薩昂的心口狠狠揪緊。
他知道她正承受著心碎的痛楚,他又何嘗不是……
和一開始對真相一無所知的她相較之下,他其實更不應該動心才是,畢竟,他的心裡一直很清楚她是殺害他祖父的仇人之女。
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應該愛上她的,然而她的一切是如此美好,而她的似水柔情更是融化了他冰岩般冷硬的心,讓他的心背叛了他的理智,才會導致此刻進退兩難的痛。
他捨不得見她難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根本不想傷害她,可是,祖父的血海深仇,又怎麼能不報?
他早已經發過誓,自己絕對要替祖父報仇,讓察木克這個殺人兇手得到應有的報應!
儘管自己當年還只是個八歲大的孩子,但是祖父倒臥在血泊中,四肢還慘遭肢解的殘酷畫面,卻一直深烙在他的腦海中,這十五年來不曾或忘。
一憶起當時那血腥駭人的景象,薩昂的眼底就湧現濃濃殺氣。
「讓開!」薩昂低喝。
「不,我絕不讓開!你想要傷我爹,就先殺了我吧!」
見她執意擋在面前,薩昂的眼色陰鬱,俊顏緊繃。
「妳別以為我不敢下手!」薩昂吼道。
「我沒有這麼以為……我不會再傻得自作多情了……」察朵兒說著,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地滑落。
既然心愛的男人意欲殺害她爹,那麼她也只能選擇保護摯愛的親人,與他為敵了。
看著她的眼淚,薩昂咬緊牙根。她落淚的模樣,讓他心痛難當。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要放棄復仇的念頭,然而,當他的目光越過她,看見了她身後的察木克時,腦中就再度浮現祖父慘遭殺害的畫面,狂怒的烈焰也在他的眼底狂燒。
察木克看見薩昂狂亂的眼色,心裡擔憂女兒的安危,他忽然衝上前去,動手將察朵兒推開!
察朵兒的注意力全放在薩昂身上,沒料到爹會有這樣的舉動,纖細的身軀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被推了開來。
當察朵兒摔跌到一旁時,薩昂的黑眸立即閃過一抹精光,毫不遲疑地放箭!
鋒銳的箭矢疾射而出,劃破了空氣,朝察木克筆直射去!
「不──」察朵兒失聲驚叫。
她臉色蒼白地回頭,就怕看見爹中箭身亡的畫面。
結果,察木克確實中了箭,然而那一箭並非射入察木克的心窩,而是射傷了他的右大腿。
一陣劇痛傳來,讓察木克痛得跌坐在地,急促地喘氣,玉舒蘭立刻淚漣漣地奔過去,檢視他的傷勢。
薩昂臉色難看地瞪著察木克,惱怒地咬牙。
他明明想要取察木克的命,而且憑他的箭法,在這樣的距離要射中察木克的心窩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是,在他出手的瞬間,卻心軟了,臨時換了個目標,只射傷察木克的腿,那傷勢根本要不了察木克的命。
他終究,還是捨不得讓察朵兒心碎……
「爹,您沒事吧……唔……」察朵兒想要前去探視爹的傷勢,然而下腹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抽疼。
玉舒蘭見她的神情不太對勁,擔憂地問:「朵兒,妳怎麼了?」
「我……我……」
察朵兒的身子痛得不住顫抖,她撫著自己抽疼的腹部,往下望去,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有血……順著她的腿緩緩流下……
看著那猩紅的血液,她震驚得不能思考,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薩昂看見那情況也大驚失色,一抹了悟驀地掠過心頭,讓他痛徹心肺。
「來人!來人哪!快找大大!快……快抱朵兒進去!」察木克一邊驚吼,一邊想上前抱起女兒,無奈腿上的箭傷讓他根本沒法兒行動。
護衛們正要上前,但薩昂的動作更快。他縱身一躍,迅速來到察朵兒身旁,輕柔地將她抱了起來。
「不……放開我……你別碰我……」察朵兒想要抗拒,卻因為情緒過度激動,外加身子太過虛弱,暈了過去。
護衛們見狀,紛紛拔刀,怒目相對,一副要和薩昂拚命的樣子。
「你們……全都退下!」察木克開口道。
他看得出來,薩昂無意傷害朵兒,那俊臉上的沉痛與焦慮是騙不了人的,況且現在救人要緊,一切的恩怨情仇,都等救了朵兒再說。
「快,把朵兒帶進去!」察木克對薩昂說完後,又轉頭對護衛說道:「還有你們,快去找大夫來!」
薩昂摟著昏迷不醒的人兒,快步走進他痛恨了十多年的「赤那部族」。
焦慮、悔恨、沉痛的情緒,狠狠焚燒著他的心,他不斷地在心裡期盼她千萬別出事,否則……他絕對不能原諒自己!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2:02 PM
第八章
一名大夫很快地趕來,此刻正在察朵兒的房裡仔細地診斷。
薩昂守在床邊,俊顏緊繃凝重,察木克夫婦也在房裡,看著女兒昏迷不醒的模樣,夫婦倆都忍不住掉下眼淚。
「朵兒……我的女兒怎麼樣?」察木克追問。雖然他的腿也受了傷,但卻執意要大大先看他的愛女。
大夫皺起眉頭,臉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底怎麼樣?你快說啊!」薩昂焦躁地追問。
他瞥了床上的察朵兒一眼,她那蒼白的臉色讓他心痛如絞,恨不能代替她承受一切的痛。
大夫又凝重地嘆了口氣後,才開口說道:「小姐她懷了約莫一個月的身孕,但是……已經不幸小產了。」
這個消息震懾住所有的人。
察木克夫婦震驚心痛,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薩昂,雖然他們不明白女兒失蹤的這一個多月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薩昂的反應來看,女兒腹中的胎兒八成就是薩昂的孩子。
察朵兒才剛幽幽醒來,就聽見了大夫殘酷的宣判。
她僵住,伸手輕撫著仍泛著疼痛的腹部。
她懷了身孕,但卻小產了?
一股可怕的空虛將她包圍起來,她的心宛如被硬生生剜出一個大洞般,痛得她差點又暈厥過去。
一想到自己的腹中原本有個小生命,那是她和薩昂的孩子,但是此刻卻沒了,豆大的淚珠就克制不住地自她的眼眶淌落。
看來,她和薩昂之間真的沒有半點緣分,就連老天爺也要他們徹底斷了牽扯,讓兩人之間不再存有任何關聯……
薩昂神色陰鬱,黑眸盈滿痛楚。
雖然早在大夫到來之前,他就已經隱約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但是聽見大夫肯定的宣告,他仍舊感到無比的沉痛,可一瞧見察朵兒落淚,他自己的情緒就顯得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她所承受的傷痛,肯定比他要深重千百倍啊!
薩昂伸出手,想要為她拭去頰上的淚水,然而察朵兒卻驀地轉開臉,拒絕他的觸碰。
薩昂的手僵在半空中,許久後才頹然放下。
他知道,自己已失去了觸碰她的權利……
察朵兒不願看向他虛弱地說道:「當年,我爹的確誤殺了你的祖父,那麼現在……」她撫著自己的腹部,神色哀戚地說:「現在,也算一命抵一命了,當年的仇恨,可否就一筆勾銷了呢?」
薩昂聞言,不禁沉痛地閉上眼。
一命抵一命?
可……一個是相依為命的祖父,一個是他的親生骨肉,這兩個至親生命的逝去,都讓他痛徹心肺啊!
無限的懊悔讓他嘗到了噬心啃骨般的滋味,倘若不是他執意復仇,察朵兒也不會被察木克推開,那麼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了……
見薩昂沉默不語,察朵兒以為他仍不放棄要殺害她爹。
她心痛地說道:「倘若你認為這樣還不夠相抵的話,那麼我這條命也給你吧!反正,你本來也打算殺了我的,不是嗎?」
「朵兒……」
「別再喊我了!」她激動地嚷道:「你要殺就殺!快下手吧!」
「不,我不會殺妳的。」
「難道你不死心,非要殺我爹不可?!」察朵兒悲憤地抬頭望著他。
薩昂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此時此刻,仇恨早已不重要了,他現在心裡在乎的唯有她而已。
「我答應妳,不再為難妳爹,妳好好把身子養好,好嗎?」
他那深情的目光和語氣,讓察朵兒的心再度泛起劇烈的痛楚。
當初,他就是用這樣溫柔的神情、關懷的語氣,讓她誤以為他是愛著自己的,結果就在她毫不保留地將身心都給了他之後,才赫然發現一切都只是他精心佈下的殘酷計謀!
既然那一切都是假的,既然她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他現在為什麼還要用這樣的神情和語氣對她說話?
不,她不會再傻得相信他,也絕對不允許自己再沉溺於他那虛假的情意與關懷之中了!
她別開視線,望向爹,就見大大已開始著手處理他腿上的箭傷,並很快地止血、包紮妥當,看起來應無大礙。
「既然這樣,那你走吧,只求你能遵守承諾,不再為難我爹。」
「朵兒,妳--」
「求你,快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察朵兒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她不想再聽見他那恍若含情的嗓音了!「我真後悔自己愛上了你!倘若一切可以重來,我寧可當時就摔死,或者不要假裝失憶,好讓你一劍殺了我!」
她那悲憤的叫嚷,一字一句狠狠鞭笞著薩昂的心,讓他痛不可遏,然而一想到她承受了更多的打擊與傷害,他就恨不得能連她的傷痛也一起承擔。
大夫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有著怎麼樣的情仇糾葛,但是忍不住開口對薩昂說道:「現在小姐的情緒不宜太過激動,所以我看……這位公子你還是暫且迴避一下吧?」
薩昂咬了咬牙,點點頭。才剛小產的她,身子太過虛弱,必須要好好地調養休息才行。
他深深地凝望了她蒼白虛弱的容顏一眼後,才強迫自己離開。
察朵兒雖然告訴自己不許再留戀這個男人,但是當薩昂真的轉身而去時,她卻仍忍不住瞥了眼他的背影。
這……是否就是此生見到他的最後一眼?往後是否不會再見面了呢?
這麼一想,察朵兒的淚水就怎麼也克制不住,即使她很努力想強忍情緒,但心底的傷太深、太重,終於還是讓她整個人崩潰地大哭失聲。
察木克夫婦被她那柔腸寸斷的哭法給哭得心都跟著碎了,玉舒蘭更是忍不住上前輕摟住可憐的女兒。
大夫見狀也深感無奈,他嘆口氣,對察木克說道:「我會開一些滋補養身的藥方,只要好好調養、休息,身子很快就會復原的。」
只不過,虛弱的身子會有康復的一天,但是刻在心上的傷,恐怕就不是那麼輕易能復原的了。
聽著女兒哀慟的哭聲,察木克夫婦的心情也跟著凝重而不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心愛的女兒振作起來、重展歡顏。
明明在一個多月之前,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兒,可現在卻變得如此憔悴、痛苦,怎不讓他們心疼萬分?
※※※※
夜色深沉,星月無光的夜晚。
陰森駭人的夢魔,再度糾纏薩昂--
狂風哭嚎、天色灰濛,一股強烈不安的氣氛漫著。
八歲大的薩昂跟在「赤那部族」族長的姊姊察爾雅身後,來到一處花林茂密的角落。
從枝葉的縫隙,他瞧見摯愛的祖父一動也不動地倒在一片猩紅的血泊中,祖父的手腳被殘忍地斬斷,死狀淒慘。
那駭人的一幕,就宛如有人拿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他的腦海、他的心裡一般,那股劇痛、那幕畫面,讓他永生難忘……
他好恨!
他恨祖父為什麼要醫治察木克?
他更恨察木克用殘忍的手段殺死了他的祖父!
他發誓,等他長大,等他有能力了,一定要報仇,一定要讓察木克也嘗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那股椎心的痛楚還橫亙在胸口,可是奇異地,忽然有一道光亮驅散了包圍住他的晦澀。
那柔和的光芒,不僅照亮四周,也彷彿照亮了他的心。
在他的眼前,佇立著一個娉婷的女子,她有著一張美麗的容顏,有著一雙澄澈的眼眸。
她總是用柔情的眼眸望著他,總是對他揚起嬌羞的微笑,毫不保留地愛他,一心一意想要與他長相廝守。
可是,他卻為了報仇,自私而殘酷地將她親手推入痛苦的深淵。
一想到她那絕望悲痛的眼眸,他的心彷彿也被撕成拼湊不回的碎片……
就在察朵兒的身影突然消失之際,他的眼前竟逐漸出現了一道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是祖父!
看著那慈祥的老人,正用著關懷疼惜的目光看著自己,薩昂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無助地懇求祖父的指引。
「祖父!怎麼辦?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薩昂,我可憐的孫兒,放下仇恨吧!對於當年的事情,我從沒有後悔過,如果重來一次,我一樣會毫不猶豫地截去察木克的手臂。」
「為什麼?」
「我的孫兒,你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身為一名大夫,職責就是救人,在那個當下,要救察木克的唯一辦法就是截去他的手臂,我怎麼可能不那麼做?」
「但他恩將仇報,殺了祖父啊!」薩昂慟喊。
「放下吧,我的孫兒,祖父並不後悔為了救察木克而死,因為他是個好人,只是當時劇烈的痛楚和病魔的折磨讓他一時失去了判斷。他是一個寬厚睿智的族長,救活了他,可以讓所有『赤那部族』的人繼續過著安定祥和的日子,這是很值得的。事實上,祖父年事已高,再活也沒有多久了啊!」
「可是……」
「我只遺憾,我摯愛的孫兒這麼多年來,一直活在痛苦與仇恨之中,甚至還傷害了你心愛的女人。」
一想到察朵兒,薩昂的心再度掀起一陣難以遏止的痛楚。
「祖父……我……究竟該怎麼做……」他痛苦地低語。
「放下仇恨吧,我的孫兒,聽從你心裡最真實的聲音。你愛她,去找她,將她帶回你的身邊,不要一輩子活在遺憾之中。」
將她帶回身邊?他真的還有資格那麼做嗎?
「薩昂,如果你真的想讓祖父毫無牽掛,那麼就去擁有幸福,讓祖父在天之靈可以含笑安心。放下仇恨,去找她吧!我的孫兒,別讓你和她一輩子都活在痛苦與遺憾中……」
說完最後這幾句話之後,那慈藹的身影逐漸淡去,終至消失不見……
薩昂從夢中醒來,心情糾葛著,黑眸滿是痛楚。
自從離開「赤那部族」,已經過了三天。
三天不見,她現在可好?
放下仇恨,去找她吧,
夢中祖父的勸告,讓他的心蠢蠢欲動。
只是,她會想見他,會願意見他嗎?
我真後悔自己愛上了你!倘若一切可以重來,我寧可當時就摔死,或者不要假裝失憶,好讓你一劍殺了我!
她激動的慟喊,一字一句撕裂了他的心。
只怕……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吧……
「朵兒……」薩昂悔恨地閉上眼。
其實,別說她無法原諒他了,就連他也不能原諒自己。
曾經,她的溫柔、她的深情,撫慰了他因仇恨而糾結痛楚的心靈,可現在,他的心卻鑿出了更深刻的傷口,這輩子,只怕永遠也無法撫平了。
痛楚的情緒橫亙胸口,讓薩昂再無睡意,就這麼睜著眼直到天明……
※※※※
天才剛破曉不久,就忽然有奴僕急匆匆地跑到他房外。
「主子!主子!」
「走開!」薩昂皺眉低喝。
現在的他,根本沒有心思處理任何事情。
「可是……『赤那部族』的族長連夜派人送了急信過來,說是務必請主子一定要過目。」
察木克?急信?
薩昂迅速起身,打開房門,一把搶過那封信。
他抽出信箋,就見上頭只寫了簡單的幾個字--
解鈴還須繫鈴人,請快來救朵兒!
救?!
薩昂瞪著這個字,心頭大震。
回想當時,她那一副心如止水的神情,薩昂就悚然心驚。
該不是她……她出了什麼意外?!
胸中驀地有把烈火狠狠地焚燒,他緊捉著那封信,迅速披上衣服,宛如一陣旋風般地奔了出去。
薩昂躍上馬背,正慾火速離開時,卻有一聲嬌叱響起--
「慢著!」
玉真奔了過來,一臉憤恨不甘地擋住他的去路。
「讓開!」薩昂叱喝。
不論她想說什麼,他都沒時間也沒心思理會。
「你又要去找她?!」玉真看出他的焦急,咬牙問道。
「沒錯,讓開!」
玉真的心狠狠一揪,神情更是瞬間變得黯然。
那日,她刻意放察朵兒離開,為的是逼薩昂進行他的復仇計劃,好徹底摧毀他和察朵兒之間糾葛的情愫。
她原本以為,薩昂對察朵兒不過是一時動心,想不到,他對那女人用情之深,遠超出她的預期。
這幾天,薩昂的痛苦與懊悔,她全看在眼裡,倘若不是愛極了察朵兒,他又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反應?
難道她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
難道他的心裡真的沒有她存在的空間?
難道即使有著多年的血海深仇,依舊沒辦法阻絕他愛察朵兒的心?
即使從這些天薩昂的反應,玉真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除非聽他說出口,否則她實在無法徹底死心。
「薩昂,難道你忘了她是殺害你祖父的仇人之女?難道她對你來說,真的有這麼重要?」
「沒錯,對我來說,她比我的性命還重要!」薩昂的語氣再認真不過。
玉真被他毫不遲疑的回答給震撼住了。
他都已經親口說出察朵兒比他的性命還重要了,她還能再抱持什麼奢想?即使心裡再怎麼不甘,她也只能勸自己認清這殘酷的事實了……
薩昂沒再理會頹然喪氣的玉真,他叱喝一聲,馬兒立刻宛如一陣旋風般地奔馳而去。
※※※※
薩昂快馬加鞭地趕路,儘管他的坐騎已是千里良駒,腳程極快,但是他卻仍恨不得能生出雙翅,立即飛到察朵兒的身邊。
她現在究竟怎麼了?是不是仍每天以淚洗面?是不是又更憔悴了些?
請快來救朵兒!
一想到察木克在信中所用的字句,薩昂的胸口就宛如有簇烈火狠狠地焚燒著,讓他既焦急、又痛楚。
老天保佑,她可一萬別有什麼意外呀!
「駕!」他叱喝一聲,驅策馬兒再跑得更快一些。
他馬不停蹄地趕路,兩旁景物迅速自眼前飛掠而過,但他的腦中浮現的卻是察朵兒的身影。
想到她含情的目光、想到她甜美的笑靨。想到她震驚的神情、想到她傷痛的眼眸,還有那令他心碎的淚水……
她現在,肯定恨極了他吧?
恨。
這個字,狠狠地在薩昂的心上鑿出一個鮮血淋漓的大洞。
過去這十多年來,他一直恨著察木克,而這一回,換他自己成為被人憎恨的對象,而且還是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所僧恨……
薩昂咬了咬牙,黑眸浮現痛楚的光芒。
恨他也好,無法原諒他也罷,只要她平安無事,其他什麼都不那麼重要了。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交換她的安然無恙。
「駕!」薩昂叱喝,竭盡所能地讓馬兒加快腳步。
好不容易終於趕到「赤那部族」,一看見害小姐傷心的罪魁禍首,所有人都怒目相對,卻礙於族長早有令不得為難他,所以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薩昂無暇理會他們的敵意,此刻他在乎的唯有察朵兒一個人。
由於他上回曾到過察朵兒的寢房,因此無須等人帶領,他下了馬之後,立刻迅速趕了過去。
才一靠近,就見房門並沒有掩上。
從開敞的門口望去,薩昂正好瞧見了察朵兒那消瘦得宛如一陣輕風就能將她吹走似的身影。
她坐在床沿,雙眼雖然望著窗外,但整個人卻像失了心魂似的毫無生氣,讓他不禁想到一朵逐漸枯菱凋零的花兒。
寢房內還有一名奴婢,正恭敬地端上飯菜。
「小姐,該用膳了。」
奴婢一連喊了好兒聲,察朵兒都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奴婢忍不住提高音量,她才終於聽見了,但卻也只是搖了搖頭。
「我不吃,撤下吧。」
察朵兒的聲音相當虛弱,倘若不是薩昂內功深厚並且暗中運力於耳,絕對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可是……小姐這幾天幾乎都沒有用膳,再這樣下去,身子會撐不住啊!」奴婢開口苦勸。
「無所謂,活著或是死了……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差別?」察朵兒淡淡地回答,她的心,早已經死了。
聽見她的回答,薩昂的胸口一慟,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察木克會在信中用「救她」這麼重的字眼了。
情緒受到重創的她,又不幸小產,身子原本就已相當虛弱,而她非但沒有好好調養,甚至還不吃不喝,如此一來,纖弱的身子根本撐不下去。
他濃眉緊皺,邁開步伐走進房裡。
奴婢一看見薩昂,還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才好,薩昂就已示意她先行退下。
奴婢雖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離開了。
察朵兒並沒有察覺薩昂的到來,因為她的心思又不知道飄遊到哪兒去了。
薩昂走到她的身旁,開口輕喚:「朵兒。」
聽見他的聲音,察朵兒的身子驀地一震,一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緩緩轉過頭,看見了薩昂,原本死寂的心才終於又有了反應,但,卻是悲憤而激動的。
「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你走……」她開口下逐客令,卻因為太過虛弱,聲音聽起來實在沒有半點嚇阻力。
「朵兒,妳得吃東西,要不然身子會承受不住的。」
身子?察朵兒的眼神一黯,不由得想起了才剛失去的胎兒,眼眶中再度蓄滿了淚水。
察朵兒咬緊唇瓣,不許自己在他的面前落淚。
她那強忍悲傷的神情讓薩昂再也克制不住,伸手將她摟進懷中。
他熟悉而溫暖的懷抱,讓察朵兒心痛如絞,虛弱地掙扎了起來。
「不……不要再這樣對我……別再這樣虛情假意了……你到底還來做什麼?是你後悔了,決定還是要報仇嗎?我把這條命給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瞥見他的腰間掛了一把短刀,她用盡力氣奪了過來,抽出短刀,反手就要刺入自己的心口!
「不!朵兒!」
薩昂焦吼一聲,毫不遲疑地伸手去奪,大掌牢牢握住鋒銳的刀刃,鮮血立刻沿著刀柄滑落。
察朵兒駭然抽氣,被他的舉動嚇得花容失色。
她的手一鬆,刀子立刻被薩昂奪了去,但是想不到他竟又再度將短刀塞入她的手掌心中。
只不過,這一回,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轉了個方向,讓沾染了鮮血的刀尖指向他的胸膛。
察朵兒的臉色發白,驚魂未定地望著他。
「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朵兒,我錯了。」薩昂語氣沉痛地向她懺悔。「我不該不顧一切地執意復仇,不只深深傷害了妳,甚至還害死了咱們的孩子。倘若真的該有人為此付出代價,那也該是我。」
察朵兒的心狠狠揪緊,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薩昂深深地凝望她脆弱的神情,黑眸盈滿深情。
「朵兒,我愛妳,但我知道此刻妳肯定恨透了我。倘若殺了我,能讓妳好過,那麼妳就下手吧。」
他的話,狠狠撞擊她的心。
他愛她?!他是真的愛她嗎?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專注熱烈,他的語氣是那麼的慎重認真,可是……當初,他就是刻意營造出對她溫柔寵愛的假象,才會讓她無法自拔地沉溺下去,這一回,要她如何還能輕易地相信?
說不定,這又只是他的另一個計謀,就像之前一樣……
「你愛我?不,我不相信。」她傷心地搖頭。「我明明只是你復仇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我承認當初我接近妳,的確只是為了計劃,肯定是老天懲罰我如此自私,才會讓我無法自拔的愛上妳。」
聽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察朵兒只能不斷地搖頭再搖頭,深怕自己若是動搖了,會帶來更可怕的傷害與痛楚……
「別說了,你的話我不會再相信了!我恨你,我不想再見到你!」
「朵兒,我不奢求妳相信我,我只希望妳振作起來。」他將她的手又握得更緊了些,並讓刀尖緊緊抵在他的胸膛上。「倘若,殺了我才能讓妳消氣,那麼妳就下手吧。」
察朵兒倒抽一口氣,身子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
殺了他?這……這……
「你──你以為我不敢?!」
這可惡的男人,該不是篤定她下不了手,所以才這麼說的?
察朵兒好氣,她有一股衝動,想要證明自己對他已不再有半絲眷戀,可是……可是……
她真的下不了手!
無論他怎麼傷她,無論她怎麼怨他,可她畢竟是真的愛他,又如何有辦法傷害他?
剛才光是看見他徒予奪刃的畫面,她就心如刀割了呀!
見她別開臉,以為她連看他一眼都不願了,薩昂的眼底掠過一抹決心。
「沒關係,妳不下手也好,妳是那麼的純淨潔白、那麼的單純善良,妳的手上是不該沾染鮮血,就由我自己動手吧。」
倘若唯有永遠的離開她,才能讓她從痛苦中解脫,那麼為了讓她能夠好過,他願意親手終結一切。
他奪走她手中那把短刀,接著像是為了怕鮮血會沾染了她的純潔般,從床邊退開了幾步。
察朵兒駭然轉頭,就見他當真將那把短刀往自己胸口刺去,猩紅的血很快地染紅了他的胸口!
「不!不!你住手!」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焦急地想奔過去阻止,但因為太過虛弱,整個人頹然摔跌在床下。
薩昂見狀,連忙拔出手中的刀扔開,上前將她抱起。
「朵兒,妳有沒有摔疼?有沒有哪裡受傷?」
察朵兒望著他那一臉的焦慮神色,心痛得淚如雨下。
明明他自己受了傷,胸口正淌著血,卻還一心擔憂她的情況,難道……他是真的愛她?
察朵兒的心情又痛又亂,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
「你快去找大大療傷!」
「可是……」
「你要是不去療傷,要是真這樣死了,我絕對不原諒你!聽見沒有?快點去找大夫!」她心急的催促,出賣了她的心。
無論怎麼氣他、怨他,她的心底深處還是在乎他、深愛他的啊!
薩昂聽出了她話中化不開的情意,心底重新燃起希望。
或許,或許他們之間的緣分還沒有走到盡頭。
或許,或許他們兩人還有廝守終生的機會。
「朵兒。」他握住了她的手,真誠地問,「朵兒,告訴我,要怎麼做,妳才肯原諒我?無論妳怎麼要求,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地做到。」
察朵兒別開眼,僵硬地說:「我不想回答,你快去找大夫療傷。」
「好,那妳把飯吃了、把藥喝了,我就去找大夫。」
「你!」這可惡的男人,竟然跟她談起了條件?!
察朵兒本不想讓他稱心如意的,可是一看見他那染血的胸膛及手,她就根本沒辦法堅持下去。
「……你出去,我吃就是了!」她咬唇說道。
她心裡好氣,氣他一定察覺了自己仍愛著他,才會這樣的,可是她能怎麼辦?她真的無法硬著心腸,眼睜睜地看他淌血而無動於衷啊!
「一言為定?」
察朵兒一臉的不情不願,但仍點了個頭。
「好,我相信妳。朵兒,妳等等吃了飯、喝了藥後,就再回床上好好歇息吧,我會再來看妳的。」
薩昂細心地將她先扶到擱了膳食的桌邊坐下,又深深地凝望她一眼之後,才轉身退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看一桌的膳食,察朵兒很想賭氣不吃,但也不知道為什麼,競當真乖乖地吃了起來。
可吃著吃著,一顆顆晶瑩的淚水忽地滴滴答答地落在膳食之中,讓她嘗到了苦楚、糾結的滋味。
他是真的愛她嗎?
而她……真的還能愛他嗎?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2:03 PM
第九章
薩昂才剛從察朵兒的寢房退了出來,就遇見了正想前來關心一下情況的察木克。
看見薩昂胸膛染血,察木克臉色大變。
得知女兒並沒有受傷,還承諾會乖乖吃飯、服藥,察木克這才放下心來,也立即找了大夫,幫薩昂包紮。
「你還好吧?」察木克關心地問。
「一點小傷,沒什麼。」薩昂不甚在意地回答。
他不是刻意要用苦肉計來感動察朵兒,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她從痛苦中解脫,想不到,她卻心急得不顧自身虛弱,急著要阻止他。
回想起剛才察朵兒那焦急心疼的神情,他的心底就感到一陣暖意。
刺在胸口的這一刀,真是相當值得。
察木克看出他對女兒的深情,眼底掠過一抹欣慰。
看來,他寫那封求助信給薩昂,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沉吟了一會兒後,察木克對薩昂說:「跟我來吧,有一個地方,我想有必要帶你去。」
薩昂的心裡有些疑惑,但仍跟了過去。
想不到,察木克帶他去的地方竟是一座墳。
恩公 薩澤之墓
看著墓碑上祖父的名字,再看著「恩公」那兩個字,薩昂的眼眶熱了起來,心中百感交集。
察木克望著墓碑,臉上滿是沉痛與懊悔。
「當年,我知道自己誤會了你祖父,心中懊悔萬分,卻已無從彌補,唯一能做的就是厚葬他了。」
聽著察木克的懺悔,薩昂的胸口也糾結著,尤其當他回想起祖父淒慘的死狀,一顆心就異常沉痛。
「每年一到你祖父的祭日,我都會親自來他的墳前磕頭上香,向他懺悔,可是我的心裡很清楚,不論再多的自責、再多的懺悔,也彌補不了自己當年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過錯。」
薩昂自責地閉了閉眼。
是啊,再多的懊悔,也沒法換回祖父的一條性命,可是同樣的,即使他殺了察木克,也無法讓祖父死而復生……
「上一回,我的承諾是認真的。我的這條命,是你祖父給的,當初若不是他當機立斷地截去我的手臂,我根本沒辦法活到現在。如今,你若是要把我這條命要回去,我絕沒有半句怨言,我只有幾個要求,懇求你答應。」
「什麼要求?」薩昂倒想聽聽他怎麼說。
「首先,請你不要為難『赤那部族』的人,他們全都是無辜的,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當年的過錯,害他們受到牽連。」
薩昂點了點頭,察木克的這番話,說明了他的確是個寬厚的族長。
「還有,我最重要也最懇切的請求,就是請你好好善待朵兒,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別再傷害她了。」
薩昂咬了咬牙,神色黯然而傷痛。
一想到自己的自私深深地傷害了心愛的人兒,他就後悔莫及。
察木克繼續說道:「我看得出來,你愛她,而她也深愛著你。要不是因為太愛你,她也不會受到那麼大的打擊。唉……況且,連她腹中的胎兒也……」
一聽察木克提及此事,薩昂的心彷彿被狠狠捅了一刀,痛不可遏。
他心裡承受的痛楚都這般強烈了,更何況是察朵兒?
她心中的痛,肯定比他還要深、還要重,而那麼纖細脆弱的人兒,怎麼承受得了那麼多的打擊與傷害?
都怪他……都是他的錯……
一想到自己一手造成了這一切,薩昂就恨不得剛才那一刀真殺了自己!
「薩昂,你能承諾我,將來會好好照顧朵兒、好好愛她嗎?」
「我會的!」薩昂毫不猶豫,用堅定的語氣說道:「無論要用多少時間、多少心力才能讓朵兒重展歡顏,我也一定會做到。我會呵護、寵愛她一輩子,不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很好,我相信你的承諾。」
察木克的眼底掠過一抹欣慰,接著忽然取出一把長劍,交到薩昂的手中。
薩昂一臉愕然,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這是……」
「我說過,我這一條命,隨時願意還給你,絕無怨言。來吧,就在你祖父的墳前,為他報仇吧。」
看著察木克那一臉平靜的神情,薩昂的心裡深受震撼。
他閉上眼,腦中驀地浮現祖父當年慘死的畫面;接著又浮現察朵兒那雙沉痛悲傷的眼眸;最終,昨夜夢裡祖父那寬容慈藹的神情與勸告,撫平了他心底殘存的最後一絲怨恨。
當薩昂再度睜開眼時,運用深厚的內力,將手中的長劍給震斷。
察木克望著地上那斷成了好幾截的廢鐵,臉上浮現一絲不解。
「為什麼不下手?」
這麼多年來,他不是一心想要殺了他為他祖父報仇嗎?
薩昂搖了搖頭,神情平靜地望著祖父的墳。
「祖父不會希望我這麼做的,而我,也不想再活在仇恨之中。只要我現在明白,當年祖父並沒有錯救了惡人,那就夠了。」
察木克靜靜地凝望眼前這男人。「除此之外,始終究是捨不得再讓朵兒傷心,對吧?」
薩昂並沒有否認。
的確,一想到她會傷心,他又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我看得出來,朵兒還是深愛你的,只是她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恢復,你得有耐心一點。」察木克說道。
「我知道,我會的。就算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取得她的諒解,我也絕對不會放棄的。」
「放心吧,朵兒是個心軟的姑娘,我想你不會等太久的。」察木克說道,心裡也希望這對有情人,可以早點成為眷屬。
「謝謝。」薩昂由衷地說。
過去十多年的仇恨,如今已全然放下。此刻兩個男人之間,為了他們共同心愛的女人,不再存有任何的心結。
※※※※
在察木克的默許下,薩昂在「赤那部族」留了下來。
為了讓她的身子早日復原,薩昂每日都親自到察朵兒的寢房,親自督促她用膳、服藥。
無論察朵兒怎麼抗拒,他就是不屈不撓,非要親眼看見她乖乖用膳、服藥,才肯罷休。
在這樣的情況下,察朵兒復原得很快,氣色也不再蒼白。
這天午後,察朵兒待在寢房裡,聽見身後傳來了開門聲,她直覺地認為是薩昂又來了。
儘管一顆芳心無法克制地加快跳動,她卻仍故意用冷淡的語氣哼道:「你又來做什麼?我不想見你!」
「連我也不見嗎?」玉舒蘭的聲音傳來。
察朵兒一愣,尷尬地轉身看著娘。
「當然不是,我只是以為……」
「以為是薩昂來了?」玉舒蘭理解地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朵兒,妳是真的不想見薩昂,對吧?」
察朵兒有些遲疑,但仍嘴硬地說道:「當然!我早就說過這輩子不想再見到他了,是他自己死皮賴臉地硬纏著我不放!」
「妳真的不肯原諒他?」
「我幹嘛要原諒他?才不原諒!」她口是心非地嚷著。
其實這幾天下來,她的心早就軟化了。
他的噓寒問暖、呵護備至,讓她的心底感到陣陣暖意,也讓她實在很難再繼續怪他、怨他、恨他。
畢竟,她本來就是愛著他的,要努力管住自己的心,不讓自己不小心洩漏出對他的情意,真的好難。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堅持下去到底有沒有意義?可是,就這麼輕易原諒他,又好像太沒骨氣了……
「那就好,不原諒他就好。」玉舒蘭點頭說道。
察朵兒愣了愣,隱約感覺娘的語氣好像透著蹊蹺。
「什麼意思?」
「娘見妳根本不想見他,他卻不肯死心,執意糾纏,又怕他隨時要取妳爹的性命,所以決定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
察朵兒暗暗心驚,忍不住追問:「娘做了什麼?」
「為了不讓薩昂有機會再傷害你們父女,娘剛才命人偷偷在送去給他的膳食中下了毒藥。」
「什麼?毒藥?!」
察朵兒驚駭地抽氣,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奴僕已經把膳食送過去,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吃了吧?別擔心,他很快就不能再糾纏妳,也沒有機會再傷害妳爹了。」
「不……不……」
想像著薩昂毒發身亡的畫面,察朵兒就心痛得掉下眼淚,心急如焚地轉身奔了出去!
※※※※
察朵兒臉色蒼白,一路往薩昂所住的客房奔去。
當她宛如一陣旋風地闖進去時,薩昂果然已經在用膳了。
「不!」
她驚呼一聲,衝上前去,伸手將桌上的飯菜全都掃到地面,房裡頓時變得一片狼藉。
薩昂錯愕地看著她。
「怎麼了?朵兒?發生什麼事了?」
「你……你已經吃了?」
薩昂點了點頭,他確實已經用膳了一會兒。
「究竟怎麼了?」他溫柔而關心地問著她。
「不……不……」
察朵兒顫慄地搖頭,一想到薩昂再過不了多久就要毒發身亡,她就忍不住撲進薩昂的懷裡,崩潰地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要吃?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你呀……」
為什麼要吃?不要失去他?
薩昂困惑地皺著眉,不懂她的激動究竟是為了什麼,但她的投懷送抱、她所表現出來的深切情意,讓他感動萬分地摟著她。
他原本以為,自己還要過很久很久才能再度擁抱她。
「朵兒,別擔心,妳不會失去我的。」他開口安撫。
「你不懂……你不懂……」
「別哭了,到底怎麼回事?」他安慰著她,捨不得見她落淚。
「娘說……她說……她……她……」察朵兒哽咽難言,只能一個勁兒地猛掉眼淚。
玉舒蘭也來到了房門口,冷靜地看著這一切。
「我在你的膳食中,下了毒。」玉舒蘭開口說道。
薩昂聞言,震驚地看了看玉舒蘭,又疑惑地看了看地上那一片狠藉。
「娘,快給他解藥!」察朵兒想到什麼似的,急嚷道。
「為什麼要給他解藥?」玉舒蘭搖了搖頭。「妳不是不原諒他、不愛他嗎?既然這樣,娘幫妳除掉這個男人,妳該感到高興才對呀!」
察朵兒猛搖頭,搖落了串串淚珠。
「不……我早就原諒他了,我也沒有不愛他呀!」她哭嚷。
「他深深傷害了妳,妳還是愛他?」玉舒蘭不可思議地問道。
「我……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不愛他……」察朵兒哭著說道。
薩昂聞言,心裡大受感動,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
「朵兒,聽見妳這番話,我就算死也無憾了。
聽見「死」這個字,察朵兒的臉色又更蒼白了幾分。
「不!不要!我不要你死,我要你陪我一輩子,我不要你離開我!」察朵兒焦急地哭嚷道:「娘,求妳快給他解藥,好不好?」
玉舒蘭看了看薩昂,又看了看女兒,最後搖了搖頭。
「朵兒,娘辦不到。」
「娘……我求妳……」
「妳求我也沒有用,因為根本就沒有解藥。」
什麼?!沒有解藥?
難道……娘下的是無解的劇毒?
察朵兒渾身顫抖,幾乎快心碎了,想不到娘接著又說--
「他根本就沒中毒。」
嘎?
沒中毒?!但……他明明已經吃下部分膳食了啊!
「我根本沒下毒。」玉舒蘭又說了一次。
原來如此,薩昂終於恍然大悟。
剛才聽見自己中毒時,他就覺得古怪,因為他一點中毒的感覺都沒有,即使暗自運氣,也沒察覺任何異樣。
原來,一切都只是玉舒蘭編造的。
至於她的用意……
薩昂望著玉舒蘭,眼裡浮現一抹感激。
就在他想要說些什麼時,察木克也出現了。
他輕攬著愛妻,說道:「朵兒,妳娘這麼做也是為妳好。」
「是啊,看妳明明早已經不氣了,卻還要假裝不肯原諒薩昂,他有那個耐性等下去,我們可等不下去。」於是,他們索性想了個計謀,好讓女兒可以坦白地面對自己的心意。
見女兒像是嚇傻了,還沒回過神來,察木克對薩昂說:「這裡交給你了。」
薩昂點點頭,目送他們夫妻離開,他連忙安慰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
「朵兒,別哭了,沒事了。」
察朵兒情緒逐漸安定下來之後,一想到自己剛才傷心激動的反應,就羞窘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天啊!她竟然被娘設計了,她竟然激動地衝到薩昂房裡,抱著他哭嚷著不要失去他、她愛他。
她又糗又覺得有點不甘心,但……這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薩昂撫著她的臉,為她拭去淚水。
「朵兒,我的朵兒,妳真的願意原諒我嗎?」
察朵兒望著他的俊顏,說不出話來。
「妳若還不想原諒我,沒關係的,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到妳願意再度接受的一天。」薩昂諒解地說。
他眼底深濃的情意,徹底融化了察朵兒心裡最後一絲的遲疑。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她輕聲說道。
薩昂聞言一陣激動,忍不住低頭親吻她的唇,而察朵兒也忍不住摟著他的頸項,甜蜜地回應。
曾經有過的傷痛,在這一刻已被濃烈的愛給撫平……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5-12-19 12:05 PM
尾聲
半年後
一個晴朗的午後,薩昂帶著察朵兒,來到狼牙山頂。
原本他打算像過去一樣,帶著她共騎一馬,享受迎風馳騁的暢快感,可她今兒個也不知怎地,堅持要乘坐馬車。
雖然不明白她怎會突然有此堅持,但是愛妻的要求,他當然照辦。
自從拜堂成親,成為真正的夫妻,已經半年了。
這半年來,他們時常到這裡,也沒特別做些什麼,就是靜靜地欣賞美景,感受兩顆心緊密地相依著。
下了馬車之後,他們並肩佇立山頭,一陣山風吹來,薩昂立刻拉攏身上的斗篷,將她護在懷中。
「會不會冷?」
「不會。」察朵兒說著,忽然指著天邊,驚喜地說:「看!那邊的雲,像不像小娃兒的腿?胖嘟嘟的。」
薩昂抬頭望去,實在看不出那朵雲哪裡像小娃兒的腿了?不過聽她提起小娃兒,會不會她還在想著他們那個無緣的孩子?
一陣心疼湧了上來,他低聲安慰道:「朵兒,等妳的身子調養好之後,我們會再有孩子的。」
察朵兒點了點頭。「當然會有。已經有了。」
薩昂驀地僵住。
他……他剛才聽見了什麼?
「妳說什麼?」他不確定地問著。
「我說,我們又有孩子了,已經一個多月了。」察朵兒笑著回答,雙手輕輕放在自個兒仍相當平坦的腹部上。
「這……怎麼會?!」薩昂一臉震驚。
由於先前她意外小產,為了怕她的身子還沒完全復原,因此他總是小心避開她容易受孕的日子,怎麼還會……
「朵兒,妳怎麼不早說?!」
一想到她有孕在身,薩昂就不禁回想起那日她摔跌在地,鮮血沿著她的腿流下的畫面,那讓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僵硬。
即使已經過了半年多,但他心中仍餘悸猶存。
「我現在不就說了嗎?」她是希望在很好的氣氛中告訴他嘛。「怎麼?你不開心?不想要?」
「怎麼會?我當然想要!我只是擔心妳的身子。」
「放心,我的身子好得很。」察朵兒向他保證。今兒個她堅持要乘坐馬車,也是為了要保護腹中的胎兒。
「真的?」
「當然,玉真今兒個還特地燉了雞湯給我喝呢!」察朵兒笑道。一想到和玉真已化解心結,她就開心極了。
在她和薩昂成親之初,玉真從不給她好臉色看,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對立,於是有一天趁薩昂不在,她去找玉真開誠佈公地談談,希望她們可以成為朋友。
玉真原本並不領情,但是在她不斷地釋出善意之後,玉真的態度終於逐漸轉變,最近她們甚至還可以氣氛融洽地聊上幾句呢!
「所以,她早知道妳已有身孕了?」薩昂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心想該不會他這個當爹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吧?
「她也是前天撞見我有輕微害喜的症狀才知道的,我要她幫忙保密,因為我想親口告訴你這個喜訊,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她撒嬌地說著。
「當然不會。」薩昂立即搖頭。
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生她的氣。況且他也只是擔心她的身子狀況。此刻見她氣色真的還不錯,他也逐漸放下心來。
他摟著她,再度陪她一塊兒看風景。
看著看著,也不知道是否心境使然,他忽然也覺得剛才她所指的那朵雲,確實挺像孩子胖嘟嘟的腳。
他笑了笑,望著眼前遼闊的天際。
祖父,您看見了嗎?
您的孫兒已經放下了仇恨,現在過得很幸福,不僅擁有深愛的妻子,也即將擁有心愛的孩子,您在天之靈可以安心了。
一陣風吹來,輕輕柔柔地拂過耳畔,彷彿是那位慈藹的老人家在他們耳畔傾訴著祝福的話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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