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討論區

標題: 朱映徽 -【無法無天之一】惡霸當家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8:42 AM     標題: 朱映徽 -【無法無天之一】惡霸當家

【小說封面】

[attach]115756998[/attach]

【內容簡介】

出身名門世家的魏力颺,因故在土匪窩裡長大成人,
這會兒,因為家裡沒大人了,魏家竟要他回去當家!
哼,多年來對他不聞不問,不曾見他們派人找過他,
怎麼,現在發現他有那麼一點利用價值了才來找人?
不巧的是,他壓根兒對當魏家頭頭這件事毫無興趣,
豈料,他們竟不顧他的意願,硬是使計迫他回去,
好啊,那他一回去就先上演「強搶良家婦女」的戲,
屆時還怕他們不立刻將他當瘟神似地趕走嗎?
孫琬若想不到「強搶民女」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
偏偏魏力颺那惡霸長得極剽悍威猛,想打也打不過,
於是,她故意裝成情緒化又嬌柔無比的金枝玉葉,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輪番來,果然讓他悔不當初,
正當她得意地等著被扔走時,他的態度卻突然轉變!
怎麼會這樣?慘,這下還有什麼法子能擺脫這傢夥?

【出版日期】 2009年10月20日

【出版社名稱】 果樹

【書系及編號】 橘子說783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8:43 AM


第一章


  瀧陽城外數十里處,有一座無名山。

  山雖無名,可山頂卻有個赫赫有名的土匪窩,叫做「虎牙寨」。

  這「虎牙寨」之所以有名,不光是因為它已盤據山頭有數十年之久,更因為他們對下手行搶的對象十分挑剔。

  一般小康之家或是尋常百姓,從不曾被這票土匪劫掠,他們非富商還看不上眼,專挑油滋滋的大肥羊下手,讓那些富商巨賈恨得牙癢癢的。

  曾有個老婦信誓旦旦地說她看過一群土匪將搶來的金銀珠寶分給貧困的村民,但是沒有人相信她的話,認為是老婦眼花看錯了。

  畢竟那些人可是土匪耶,搶了金銀財寶之後該是回山寨去吃肉喝酒大肆慶祝,怎麼可能會把到手的白花花銀子送出去?

  而那些被搶的富商們損失慘重,因此對「虎牙寨」恨之入骨,巴不得將他們全給宰了,可偏偏這幫土匪的本事高強,每回縣太爺派兵前去圍剿,都無功而返。

  這天午後,徐徐的暖風吹得幾名負責站崗的嘍囉昏昏欲睡,直到遠遠地瞥見一名中年婦人朝山上走來,才驚得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

  揉了揉眼,確定沒看錯之後,其中一人立刻奔回「虎牙寨」去通風報信。

  「老大!有個婆娘往山上來了!」嘍囉一邊衝進山寨,一邊嚷嚷著。

  在山寨大廳外的空地上,一名約莫二十五歲的男子正打著赤膊在練武,他的身材高大魁梧,肌肉結實賁起,古銅色的胸膛上淌著汗水,那水澤在烈日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一聽見手下的叫嚷,他收了招式,一對飛揚的劍眉高高挑起,那雙墨黑的眼瞳更是掠過一絲詫異。

  「你說什麼?」魏力颺望著手下。

  「有個婆娘往山上來了!」

  「就一個人?」

  「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的婦人。」

  魏力颺皺起眉頭,問道:「是迷路了嗎?」

  嘍囉搖了搖頭。「瞧那婆娘一路往山上走,不像是在找路,倒像是打算直闖咱們『虎牙寨』。」

  「什麼?」魏力颺面露不悅地啐道:「嘖,莫非是知道咱們從不幹些殺人放火的勾當,這會兒竟然連個娘兒們也敢往山上闖?」

  一名婦人隻身往「虎牙寨」裡闖,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他們山寨豈不是威風掃地了嗎?

  「老大,現在該怎麼處理那婆娘?」

  「把她給我逮來!」魏力颺下令。他倒想要弄清楚,那娘兒們不怕死地往土匪窩闖,究竟想做什麼?

  「是!」

  嘍囉立刻領命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已逮回那名婦人。

  「老大,人已經抓來了。」

  嘍囉抓著那名嚇得發抖的婦人,將她推到已在大廳等待的魏力颺面前。

  魏力颺瞇起銳利如鷹的雙眸,仔細打量眼前這名婦人,眼底掠過一絲疑惑。

  這女人……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妳是什麼人?意圖闖入『虎牙寨』,有什麼目的?說!」他開口質問,那凌厲的叱喝配上威嚇的瞪視,氣勢相當駭人。

  婦人還沒開口回答,就先放聲大哭。

  聽著那激動的哭聲,魏力颺皺起眉頭,眼底浮現明顯的不耐。

  現在到底是在演哪一齣戲?他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婆娘,吵死人了!

  「夠了!」他喝道:「妳要是再不乖乖回答,信不信我馬上叫人把妳從山頂扔下去!」

  這個威脅果然奏效,婦人立刻止住哭泣,顫巍巍地問:「力颺?你是力颺對吧?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你的小娘呀!」

  當這婦人喊出自己的名字時,魏力颺已暗感詫異,接著又聽見她自稱「小娘」,他的黑眸立刻危險地瞇起。

  很好,這會兒他想起這女人是誰了!她不就是那個「曾經」當了他七年爹的那男人的小妾--何媚娟嗎?

  自從七歲那年,「爹」咒罵他是娘偷漢子所生的雜種,並命人將年幼的他扔到山谷自生自滅之後,他已經有十八年不曾踏入那個家了。

  當年,負責「扔棄」他的那名奴僕,十多歲時曾在「虎牙寨」當過幾年的嘍囉,因不忍任由年幼的他凍寒而死,遂悄悄將他送入「虎牙寨」,讓膝下無子的寨主雷大虎收為義子。

  倘若不是如此,當時才七歲的他,恐怕早已在山谷中飢寒交迫而死了。

  「我與魏家已經毫不相干,妳還來做什麼?」他語氣冰冷地質問。

  聽見這番質問,何媚娟又哭了起來。

  「你爹……你爹他……死了……」

  魏力颺先是一僵,嘴角隨即揚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我爹?我爹當年不是早已畏罪潛逃,下落不明了嗎?」

  據說,當年他娘不僅偷漢子,還暗結珠胎,卻佯稱是魏家老爺的種,直到他七歲那一年,這樁姦情才曝了光,而他的生父為了怕被抓進官府嚴懲,竟拋下他們母子逃得不見蹤影。

  他不認為何媚娟口中的「你爹」指的是他那個下落不明的生父,但……當年那個下令將他扔到山谷自生自滅的男人是死是活,與他何干?

  何媚娟看著他陰鷙的神情,忽然「咚」的一聲,在魏力颺的面前跪下。

  「妳這是做什麼?」魏力颺叱問。

  「力颺……當年的事情其實是一場誤會……你確實是你爹的親生骨肉啊!害你吃了那麼多苦……小娘對不起你……」何媚娟哭哭啼啼地說著。

  魏力颺的眉心愈皺愈緊,眼底的不悅愈來愈深,而原本就少得可憐的耐性更是快被磨光了。

  「妳要嘛就把話說清楚,要嘛就滾出去!」他怒目喝道。

  何媚娟被他的氣勢給嚇到,趕緊結結巴巴地說:「當……當年……魏家有個長工向你娘勒索,你娘不僅沒有答應,還揚言要請老爺去告官,那長工憤而設計陷害你娘,故意讓小娘撞見他和你娘悄悄在庭院『私會』的畫面,還故意說些曖昧的話,讓小娘以為他和你娘暗中私通多年,還生下了你……小娘信以為真,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爹,而那長工在逃跑之前還故意留了一封書信,信裡交代夫人要好好照顧『他和夫人』的兒子力颺……老爺看了信之後勃然大怒,所以才會…一直到前陣子,那名潛逃多年的長工回到瀧陽城來,聽說了你娘當年因為抑鬱而早逝,就連你也被……他受不了良心的苛責,才對老爺說出真相……只可惜,這個坦白來得太遲……老爺當時已病入膏肓了……」

  當年,魏家老爺魏敬賢誤信妻子蕭麗雪背叛了他,震怒不已。

  礙於魏家是瀧陽城的首富,魏敬賢丟不起這個面子,於是封鎖住消息,不許任何人洩漏出去。

  但對於魏力颺這個「雜種」,魏敬賢完全無法容忍,於是不顧當時天寒地凍,命一名奴僕將年僅七歲的孩子扔到山谷去,任由他自生自滅。

  至於夫人蕭麗雪則被軟禁在樓閣裡,不許她踏出房門一步。許是因為擔心兒子的安危,又因遭受誣陷而悲憤抑鬱,不到一年她就去世了。

  「說起來,若不是小娘中了計,將那件事情告訴你爹,說不定後來的一切也不會發生……前些日子從福伯的口中聽說當年他沒有將你扔棄在山谷中,而是將你送進了『虎牙寨』,為了彌補當年的過錯,所以我就決定來找你--」

  「砰」的一聲巨響,沒等何媚娟把話說完,魏力颺一拳狠狠地擊向木桌,那可憐的桌子當場裂成了碎片。

  何媚娟一驚,被他散發出來的濃烈恨意與殺氣給嚇得魂不附體,害怕地吞了口唾沫,目光不敢直視魏力颺猙獰肅殺的神色。

  魏力颺的眼中燃著熾烈的怒焰,生平第一次有種噬血的衝動。

  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年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場陰險狠毒的計謀!那長工簡直是畜生,即使從來不殺人的他,此刻也恨不得將那傢夥碎屍萬段!

  「那傢夥呢?我要宰了他!」他宛如野獸般低狺。

  「他……他說完之後,像是怕會受到制裁,又不知逃哪兒去了,儘管咱們已派了許多人去找,那人卻已不知去向……」何媚娟低垂著眼,目光有些閃爍,並趕緊轉移話題地說:「既然現在已經真相大白,我除了特地來向你道歉之外,也順便要找你回去。」

  「回去?」

  魏力颺像聽見了什麼荒謬笑話似地冷哼了聲。

  「回去做什麼?」

  「你爹病逝了,這會兒魏家需要你……」

  「需要我?」魏力颺只覺得可笑至極。「早在十八年前我踏出魏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與你們一家人毫無干係了,就算『那個人』病逝了與我又有何干?」

  這番話說得相當絕情,可當年那個「爹」不顧當時天寒地凍,命人將他丟棄在山谷,任由他自生自滅,早在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已恩斷義絕了!

  「可是……力颺,當年的一切都只是誤會,你爹更是抱著對你的愧疚與遺憾而死的……難道你不能放下一切,跟小娘回去--」

  「夠了!」魏力颺喝道:「我已經說了我不回去!魏家的一切我不想要也不屑要!妳可以滾了!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下次再妄想闖上山來,就別怪我命人將妳扔下山谷!」

  魏力颺怒瞪著何媚娟,神色狠戾。

  「別這樣,力颺,你若是不回來,魏家怎麼辦?魏家這會兒需要你來當家呀!」何媚娟的語氣透著強烈的焦急。

  「妳不是也有個兒子嗎?」魏力颺語帶嘲諷地問:「當年妳不是還口口聲聲對『那個人』說,只有妳兒子魏力航才是他的親生骨肉?」

  儘管當年他才七歲,但對那一日的情景仍記得清清楚楚。

  「這會兒,妳那個兒子應該也已二十三歲,要當家也綽綽有餘了!」

  「這……」何媚娟的神情有些尷尬,目光閃爍地說:「力航那個孩子……唉,他一得知原來你是老爺的親骨肉,是他的親哥哥後,說什麼也不願接受本該屬於你的一切,他甚至還不告而別地離開瀧陽城,只留了一封書信,說要靠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番天地。」

  聽見這番話,魏力颺暗暗詫異於那個同父異母弟弟的骨氣,但他的臉色仍舊相當難看。

  「不管怎麼樣,我對魏家的一切沒興趣。」

  「不,力颺,你非得回來不可呀!」何媚娟急嚷著。

  「非得回去不可?」魏力颺冷笑。「妳就坦白直說吧,我回去對妳有什麼好處?」他才不信這女人真會因為「良心」二字而冒著生命危險找他回去當家!

  「這……」何媚娟的臉上一陣心虛。「老爺臨終之前有交代,因為他愧對了你們母子,所以魏家的家業要交到你的手中,若你不願意回去接掌,那就要全部捐出去造橋鋪路……」

  哼,原來如此!敢情她是怕魏家的錢財全部捐了出去,會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

  只可惜,他一點兒也不想接受魏家的家業!

  「我沒興趣!妳可以走了,要是再不走,別怪我叫手下將妳轟出去!」他沉聲低喝,耐性已經快被磨光。

  「不……力颺……別這樣……」

  「夠了!我不想再聽妳廢話了!來人哪,把這婆娘給我轟出去!」

  「等等、等等,力颺……你聽我說……」

  何媚娟還不死心地想說些什麼,但是兩名虎背熊腰的嘍囉已動手抓住她,將她強行拉走。

  直到何媚娟被驅趕出去,魏力颺狠戾的臉色仍沒有半絲緩和的跡象。

  一想到當年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個該死的計謀,一想到當年他親生的爹誤以為他是「雜種」,還冷酷無情地下令要人將他丟棄在天寒地凍的山谷,他的胸口就燃起了熊熊烈焰。

  深沉的恨意、狂烈的憤怒,幾乎快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喝啊--」

  他宛如被激怒的負傷猛獸,怒吼一聲,旋風似地衝出大廳,抓起一旁武器架上的大刀,藉由不斷地對空揮砍來發洩滿腔的忿恨。

  半個時辰過去,直到幾乎快筋疲力竭了,他才扔掉手中的大刀,越過一干嚇傻的嘍囉們,走進自己房裡。

  「砰」的一聲,那扇可憐的木門,因主人過猛的力道而當場裂成了好幾片廢柴。

  ※※※※

  三日後,正午時分。

  一輛馬車平穩地駛入瀧陽城,停在一間客棧前。

  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名年輕女子下了馬車,那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支付了銀兩之後,車伕便將馬車駛走。

  往來的路人瞧見有面生的人到城裡來,不禁多看了幾眼,而當他們看見那對中年夫婦身旁那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時,眼睛都不由得一亮。

  瞧她那張巴掌大的臉蛋上,有著精緻的五官,眉似遠山、眸橫秋水,那清麗嬌美的容顏,簡直把瀧陽城的各家千金都比了下去。

  孫琬若沒有察覺來自周遭的驚豔目光,她環視眼前的景物,這瀧陽城比她記憶中更熱鬧了。

  若非情況特殊,她可能會興高采烈地到處逛逛,但這會兒她卻一點興致也沒有,因為這回她隨著爹娘風塵僕僕地來到瀧陽城,可不是為了玩耍。

  「這會兒已經正午了,咱們先到客棧用膳,再去孟家登門拜訪吧。」孫可全對妻女說道。

  「嗯。」孫琬若點了點頭。

  一想到等會兒就要見到將近十年不見的表舅,她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能夠見到當年相當疼愛她的表舅,她當然高興,可問題是,這回他們並非應邀前來作客,而是來投靠的。

  她家原本在常州世代經營茶莊,家境富裕,可自從祖父去世後,茶莊在沒有經商天分的爹手中便逐漸虧損,再加上爹又誤交損友,染上了賭癮,一夜輸掉數百兩銀子是常有的事。

  在茶莊經營不善,爹又一再賭輸的情況下,孫家很快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子,直到上個月底,茶莊終於撐不下去宣告倒閉,就連家中奴僕的工資也都快發不出來了,爹才終於痛定思痛地戒賭。

  然而,這悔悟已經太遲了。家財幾乎散盡,茶莊又已倒閉,他們一家三口還能靠什麼過活?

  爹娘徹夜苦思,終於想到瀧陽城的表舅在幾年前當上了縣太爺,於是就決定前來投靠,希望表舅能幫爹安排個差事。

  一想到家中這些年來的境況,孫琬若忍不住在心裡輕嘆口氣,由衷希望爹真的能夠徹底戒賭,重新出發。

  當孫琬若正要隨著爹娘一起進入客棧時,目光不經意一瞥,視線落在對街一個男人身上。

  其實這時候街上往來的路人並不少,但她的目光卻直直落在那男人身上,不只是因為他比一般人還要高大魁梧,更是因為他身上彷彿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狂霸氣勢。

  他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陽剛俊臉,一雙濃眉緊緊糾結,顯示出他惡劣的情緒,而那刀鑿似的剛稜五官因他明顯的不悅神情而顯得更加嚴峻凌厲,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那男人……簡直像個狂霸剽悍的山大王啊……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孫琬若的腦中,就見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兒不小心撞上了男人的腿,一屁股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那孩子抬起頭,一看見自己撞到的是個看起來好可怕的男人,當場嚇得哇哇大哭,彷彿即將遭受什麼慘絕人寰的對待。

  聽見孩子的哭聲,男人原本已相當不悅的臉色,立刻更難看了幾分,那也讓可憐的孩子哭得更加淒慘了。

  見那男人一雙虎目瞪向孩子,有那麼一瞬間,孫琬若以為他就要出手狠狠教訓那個孩子了,一顆心不禁提了上來。

  想不到,那男人確實是出手了,但卻是拉起那個男孩,甚至還替早已嚇壞的孩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再低頭迅速審視了一會兒,確定男孩沒有跌傷之後,才輕推著傻掉的男孩,讓他離開。

  看著那一幕,孫琬若的心裡驚訝極了。想不到那個山大王似的男人,並不像外表那麼兇惡嘛!

  「嚇死人了,我還以為他是土匪勒!」一旁也目睹了一切的大嬸,說出了孫琬若的心聲。

  「就是啊,說不定『虎牙寨』裡的土匪看起來都沒他那麼兇惡哩!」另一位大娘也點頭附和。

  她們的嗓門不小,不只離她們較近的孫琬若聽見了,就連站在一段距離之外的魏力颺也聽見了。

  他轉過頭來,目光狠狠一瞪,立刻嚇得那幾個三姑六婆落荒而逃。

  「琬若?怎麼了?快進客棧啊!」孫可全的催促聲傳來。

  「噢,來了。」

  孫琬若應了聲,目光忍不住又瞥了過去,就見那魁梧的男人已經離開,她便也轉身踏進客棧。

  ※※※※

  魏力颺佇立在魏家大門外,緊咬的牙根和糾結的眉心顯示了他有多麼不願再度來到這裡。

  原本他對此處的印象已經相當模糊,然而此刻佇立在大門外,這輩子最不願意憶起的那一日,卻無法遏制地在腦海中重演。

  魏力颺咬了咬牙,臉色又更難看了幾分,黑眸閃動著憤怒、痛苦、恨意……各種情緒交織的複雜光芒。

  當年,以他僅僅七歲的年紀,尚無法理解大人之間的愛恨情仇,但是從喊了七年的親爹口中聽見「雜種」、「永遠不想再看見你」這些無情咒罵的字眼,卻在他的心中刻下了難以抹滅的傷痕。

  自從被奴僕帶離魏家的那一天起,這十八年來,他從不曾想過要回來,甚至還在心中發誓這輩子絕不再踏進魏家大門半步。

  今日他打破誓言,並不是因為原諒了當年將他逐出家門的「那個人」--即使他已從何媚娟的口中得知,當年的一切只是精心策劃的計謀,他依舊難以原諒當年狠心欲任由他自生自滅的傢夥。

  他今天到這裡來,跟「那個人」完全無關,而是要來祭拜他娘,那個無辜又可憐的女子。

  當年娘相當疼愛他,還記得「那個人」下令要奴僕將他帶到無人山谷扔棄時,娘哭得肝腸寸斷,如今真相大白,娘多年來背負的不貞罪名也終於沉冤得雪,他既然身為人子,自然應當前來上個香。

  只是……佇立在魏家大門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讓魏力颺的神情陰鬱,有些裹足不前。

  猶豫之際,大門突然開了,正好要出門的何媚娟一看見他,先是一陣驚訝,隨即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

  「力颺?!太好了,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

  「閉嘴!」魏力颺厲聲叱喝,沒耐性聽這女人的廢話。

  他記得很清楚,當年她用刻薄的嘴臉、尖酸的語氣,不斷地在「那個人」身邊煽風點火、火上加油,拚命指責他娘不守婦道、淫蕩無恥,口口聲聲說只有她自己的兒子才是「那個人」的親骨肉。

  不僅如此,他還記得當「那個人」憤怒地命人將他這個「雜種」扔出去時,她那一臉幸災樂禍的神色,像是巴不得他快點從這世上消失似的。

  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他根本不必給她半點好臉色!

  況且,此刻從她的臉上,實在瞧不出半點因為「那個人」的死而悲痛的情緒,顯然她的心裡只關心自身的利益,這樣她竟還能厚顏地說她「良心發現」?

  真是笑話!

  當著一旁丫鬟的面前被晚輩叱喝,讓何媚娟的顏面掛不住,差點忍不住發飆,但她很快地壓抑住情緒,甚至還勉強擠出了笑臉。

  「力颺,你是來祭拜你爹的吧?我這就帶你--」

  「誰要祭拜那個傢夥?」魏力颺不屑地打斷她的話,說道:「我是來祭拜我娘的,她的牌位呢?」

  何媚娟的笑容一僵,心中暗惱,卻仍故作友善地說:「我帶你去吧。」

  「不必了!」魏力颺毫不領情,說道:「妳不是要出去嗎?隨便差個人帶路就行了。」

  何媚娟咬了咬牙,再度暗暗吞下怨氣,喊了名丫鬟來帶路,而原本要出門的她,看著魏力颺的背影,突然改變了主意,轉身往奴僕們的房間方向走去。

  ※※※※

  在丫鬟的領路下,魏力颺來到他娘蕭麗雪的牌位前。

  他神情肅穆地上了香,凝望娘的牌位,心中百感交集。

  當年若不是被設計陷害,若不是爹這麼輕信謊言,娘也不會蒙受不白之冤,至死都無法洗刷清白。

  一想到娘所受的委屈與傷害,魏力颺的眼底就掠過深刻的憤怒與沉痛。

  魏家實在太虧待他們母子了,這個地方也實在沒什麼好待著的,因此,他決定將娘的牌位帶回山寨,好好地供奉。

  就在此時,突然有個蒼老激動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少爺?咳咳……真的是少爺嗎?」

  魏力颺回頭一看,就見一名將近六十的白髮老人,一臉激動地望著他。

  「你是?」

  「我……咳咳……我是福伯呀!咳咳……少爺不認得老僕了嗎?」

  福伯?

  魏力颺一怔,黑眸立刻浮現激動的光芒。

  「福伯!原來是你!」

  當年福伯奉命要將他帶到無人的山谷去,就是因為心中不忍,悄悄將他送進了「虎牙寨」,否則他只怕沒命活到現在。

  福伯一邊虛弱地咳著,一邊走了過來,看著多年不見的少主人,情緒激動得老淚縱橫。

  「真是老天有眼,讓真相大白……咳咳……老僕一知道少爺是老爺的親骨肉之後,就趕緊把當年將少爺送進虎牙寨的事情說出來……咳咳……」

  由於他心裡一直關心著小少爺,偶爾會暗中探聽「虎牙寨」的消息,因此知道幾年前老寨主過世後,「虎牙寨」就由魏力颺當家。

  「福伯,您身子不舒服,怎麼不在房裡躺著?」

  福伯搖了搖頭。「老僕一聽說少爺回來了,哪還躺得住?咳咳……少爺,您回來當家吧,老爺臨終前知道當年的誤會,心中百般懊悔……咳咳……已經決定把魏家的家業交給少爺來掌管了……」

  魏力颺哼了聲,說道:「我才不稀罕那個人的一切!我在『虎牙寨』待得好好的,沒打算離開。」

  「可是……能夠認祖歸宗,也好過繼續當土匪呀……咳咳……少……咳咳……少爺……咳咳咳……」福伯的情緒一激動,咳嗽的情況也加劇。

  「福伯,不舒服就快點躺下歇息吧!」

  「唉,老僕的身子,老僕自己知道……咳咳……能夠在最後這些時日見著少爺,老僕已經很滿足了……咳咳……少爺,老僕還有個願望,不知道少爺能否答應……咳咳咳……」

  「福伯儘管說,只要是我能力所及,定不推辭。」魏力颺爽快地承諾,畢竟福伯有如他的救命恩人,恩情深重。

  「老僕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咳咳……少爺能夠返回魏家……」

  「什麼?這……」魏力颺皺起了眉頭,沒想到福伯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當初若不是老僕實在沒有其他更適合的地方……也不會將少爺送進土匪窩去……咳咳……少爺剛才答應了老僕,可不能反悔啊……咳咳……」

  魏力颺正感到為難之際,何媚娟突然不請自來,說道:「力颺,你就留下吧,相信你娘也會希望你認祖歸宗的。」

  一看見這女人,魏力颺的臉上立刻浮現毫不掩飾的厭惡與不悅。

  這女人不是要出去嗎?怎麼會跑來這裡?莫非是她將他到魏家的事情告訴福伯,還要福伯幫著勸他留下?

  「少爺,您剛才答應了老僕……可別……咳咳咳……咳咳咳咳……」福伯像是深怕他會拒絕,而情緒一焦急,又咳個不停。

  看著福伯這模樣,想到當年福伯的恩情以及剛才自己的承諾,魏力颺儘管心裡不是很情願,卻也沒辦法拒絕。

  「好吧,我答應就是了。」至於「虎牙寨」,也只好暫時托給寨中幾個能幹的弟兄照顧,等他仔細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那真是太好了……咳咳……答應了……可別待個兩天就走啊……」福伯不放心地叮嚀。

  魏力颺一邊輕拍福伯的背幫他老人家順順氣,一邊瞪了一旁的何媚娟一眼,從她臉上那掩不住的滿意神色,他更加肯定是這個女人耍弄心機,利用了福伯。

  「放心,福伯,我答應你留下,只不過我生性粗野,就怕你們看不慣。這樣吧,倘若家中有任何人忍受不了我的存在,希望我別繼續待在魏家,那我就立刻返回山寨去,這總行了吧?」他說著,眼底掠過一抹精光。

  哼!想要他乖乖就範?想得太美了!

  只要讓何媚娟忍無可忍地希望他離開,那就不能怪他違背承諾了。

  至於該怎麼讓自己被趕走……身為一個「土匪惡霸」,還怕找不出法子嗎?

  ※※※※

  上午,辰時剛過不久,孫琬若在一名丫鬟的陪同下,正欲前往表舅住處。

  她和爹娘抵達瀧陽城已經兩日了,表舅已透過友人,替爹安排了一份古董商行的差事。

  由於有長久在瀧陽城住下的打算,表舅也已迅速差人找了間舒適的屋子讓他們住下,甚至還派了幾名奴僕過來供差遣使喚,對他們實在是仁至義盡。

  這會兒,表舅差人傳話,說是表舅媽正要選些布疋裁製新衣,想要她幫著出一些意見,她當然立刻動身前往。

  就在她即將抵達表舅住處的時候,突然瞥見路旁有一隻幼犬低低嗚咽,像是受了傷。

  「哎呀,小傢夥,你怎麼了?」

  她關心地走過去,蹲到狗兒的身旁想要審視它的情況,但它卻像是突然受了驚嚇,一跛一跛地跑掉了。

  「哎呀,怎麼跑了?」一旁的丫鬟想要幫忙攔住狗兒,但它雖然受了點傷,動作仍相當快速,一轉眼已不見蹤影。

  孫琬若正欲起身時,突然發現自己被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住,而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男人的皮靴。

  她愣了愣,順著尺寸驚人的大腳往上望去,看見了一個相當高大魁梧的男人。

  定睛一看,這個宛如山大王似的高大男子,不就是幾天前她曾在客棧外見過的那男人嗎?

  說不上為什麼,再度巧遇這個男人,她的心裡挺高興的,或許是明白他雖然有著剽悍懾人的外貌,但卻有著一顆善良而寬厚的心,所以讓她在心裡對他留下了相當良好也十分深刻的印象。

  「孫姑娘?」魏力颺開口,略帶疑問的語氣彷彿正在確認她的身份。

  孫琬若心中微詫,沒想到這男人知道她是誰。

  「不知閣下是哪位?有何貴事?」

  魏力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突然出手一把將她拉起,牢牢地扣在身前。

  孫琬若驚呼一聲,被他唐突失禮的舉動給嚇著了。這男人應該並非壞人,不是嗎?怎麼卻……

  他想做什麼?

  孫琬若的腦中一片混亂,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一旁的丫鬟已開口喊道--

  「你是什麼人?快放開我家小姐!」

  魏力颺毫不隱瞞自己的身份,說道:「我是城北魏家的魏力颺,看上了妳家小姐,要帶她回去,擇日成親。」

  「什麼?!」

  孫琬若驚詫地瞪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強搶民女」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努力想保持冷靜,甚至正打算抬出表舅「縣太爺」的身份來嚇退這男人,但他卻突然出手點住她的穴道。

  下一瞬間,她已失去意識,整個人癱軟地暈在魏力颺的懷裡。

  「妳家小姐我帶走了。」魏力颺對嚇得腿軟的丫鬟扔下這句話之後,就抱著孫琬若離開。

  呵,強搶民女,這下子還怕何媚娟不嚇得想盡辦法要將他轟出魏家,以免受到牽連嗎?

  魏力颺得意地勾起嘴角,低頭瞥了眼他的「戰利品」。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懷中女子有著一張沉魚落雁的容顏,那讓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停駐在她的臉上,那雪嫩的肌膚、細緻的五官,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還要美。

  也對,是該擁有這樣的姿色,「搶」起來才有說服力。

  他望著孫琬若的花容月貌,心裡暗暗佩服當初建議他「強搶」孫琬若的那個友人,連這個層面都想到了。

  畢竟,若是胡亂下手,不小心搶了個貌似無鹽的女子,恐怕很快就會被懷疑他其實另有目的。

  「抱歉了,孫姑娘,只要計劃順利,妳很快就能離開了。」他對昏迷不醒的人兒低語後,便抱著她,施展輕功返回魏家。

  一想到即將掀起的騷動,他的眼底不禁閃動著迫不及待的光芒。

  他已經等不及要被魏家人忍無可忍地請出魏家大門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8:44 AM


第二章

  孫琬若緩緩睜開雙眼,從昏迷中甦醒。

  一察覺自己置身在一間全然陌生的房間裡,她輕喘一聲,立即想起先前發生的事情。

  她防備地環顧四周,發現房間裡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的人在,那讓她暫時鬆了一口氣。

  但是儘管如此,她的情緒並未因此鬆懈下來,不僅心中忐忑不安,腦中更是充滿了疑惑。

  她還記得在她昏迷之前,那男人自稱是城北魏家的魏力颺,但他們並不相識,他為什麼要抓她?難道真的如他所說,是因為看上了她,所以打算強娶她為妻?

  但……那天見他扶起那個撞到他又嚇得大哭的男孩時,她明明感覺他不像是個蠻橫兇惡的人呀!

  除此之外,那天他應該沒有看見她才對,那麼,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看上她」,想要強娶她為妻的?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浮上腦海,而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

  她嚇得趕緊坐起來,左右張望,卻沒瞧見任何能拿來防身的東西,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魏力颺推門而入,朝床上瞥了一眼。

  見她的神情緊繃不安,他並沒有靠近,只站在門邊說道:「妳就等著過幾天和我拜堂成親吧!只要妳乖乖的,別想擅自逃跑,我就不會傷害妳。」他盡可能語氣和緩地安撫她的情緒。

  坦白說,自從決定「強搶民女」之後,對於要強擄的對象,他實在是傷透了腦筋,因為他雖是故意要讓何媚娟忍受不了他的存在,好讓他可以在不違背承諾的情況下返回山寨,卻也不想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最後為什麼決定是她,那是因為當他決定要「強搶民女」,卻為了對象的問題而傷透腦筋時,前去找了一位與他有著特殊交情的友人。

  經過友人的建議,他才決定將孫琬若當成下手的目標。

  對於將無辜的她扯進自己的計劃之中,魏力颺的心裡充滿愧疚,對於事後該怎麼彌補她,他與那個友人商討過後也已有了腹案。

  孫琬若瞪大了眼,防備地盯著魏力颺,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一名中年婦人就宛如一陣旋風般衝了進來。

  「力颺,我剛才聽說你擄了一個女人回來?!這不是真的吧?」何媚娟氣急敗壞地問。

  「是真的,人就在這裡。」

  魏力颺往旁邊一站,好讓她能瞧見房裡的孫琬若。

  「怎麼樣,是個標緻的美人胚子吧?」他的語氣透著一絲得意。

  何媚娟根本沒興趣看房裡的女子有多美,她氣惱地說:「你當街強搶民女,不怕惹上麻煩嗎?」

  魏力颺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妳難道忘了,我本來就是個土匪頭子,強搶民女對我來說,不過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他聳聳肩,惡意地說道。

  聽見他的話,孫琬若震驚地倒抽一口氣。

  雖說她第一眼見到他時,曾覺得他很有山大王的狂霸氣勢,但……原以為他只是神情兇惡了點,心腸並不壞,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是個土匪頭目!

  何媚娟咬了咬牙,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耐著性子勸道:「家中除了少數幾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你是『虎牙寨』的寨主,你現在回到魏家,還這樣貿然強搶民女,不怕身份暴露嗎?還是快將她放走吧!」

  「呿,我是抓她來當我的女人,豈有放走的道理?況且妳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吧?這種事情在咱們山寨可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他故意說著,事實上,「虎牙寨」不曾幹過這種事。

  「這裡可不是山寨!」何媚娟壓抑不住地叱喝,心中惱恨不已。

  可惡!那個該死的長工當年既然都已經潛逃了,十八年後還來良心發現個什麼勁兒?害她原本以為自己的兒子可以接掌魏家的一切,即使老爺死後,他們母子後半輩子也能享盡榮華富貴。

  豈料,一得知真相後,老爺懊悔萬分,而從福伯那裡得知魏力颺當年是被送入「虎牙寨」之後,更是決定將魏家的一切都交給魏力颺。

  那個病昏頭的老頭甚至還當著家中總管以及幾個帳房管事的面宣佈--若是魏力颺沒有回來當家,魏家的家財將全數捐去造橋鋪路,當作贖罪!

  這已經夠惱人的,想不到她兒子魏力航得知這件事情之後,竟然十分贊同那個老頭子的決定,認為自己這麼多年來霸佔了爹,接下來魏家的一切本就該歸哥哥所有,家財他一毛錢也不要,甚至還留書說他要靠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番天地,獨自離家去了!

  這下子,沒了萬貫家財又跑了兒子,這全都怪那個該死的長工!

  更可恨的是,為了不致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她還得忍氣吞聲,冒險到山上去將魏力颺找回來。

  就算兒子不想要魏家的半毛錢,她也沒打算真的讓那些帳房管事將錢財全部捐出去。為此,她非得要魏力颺回來當家不可,這樣只要她還住在魏家,她依舊能過著奴僕成群、不愁吃穿的日子。

  何媚娟再度按捺住脾氣,盡可能委婉地說:「可要是這件事情傳進了官府,讓縣太爺知道了,那可就麻煩了呀!聽小娘的勸,還是將她放走吧!」

  孫琬若一聽,正想立刻表明她的表舅就是縣太爺,要他們立刻放了她,卻聽見魏力颺發出不屑的嗤笑。

  「官府?縣太爺那傢夥每年派兵想要剿滅我『虎牙寨』,有哪一次成功的?那些飯桶官兵根本就不足為懼!倘若縣太爺那老傢夥想要找我的麻煩,我就先去對付他!」他毫不在意地說著,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甚至當他提到「縣太爺」三個字時,黑眸深處還掠過一抹詭譎的精光。

  縣太爺?呵,要是何媚娟知道他早就不曉得到縣太爺的書房去喝過幾次茶,說不定會驚愕得掉了下巴呢!

  聽了魏力颺的這番話,孫琬若立刻噤聲,打消了說出表舅身份的念頭,就怕不但自己沒能脫身,反而還替表舅惹出什麼禍事。

  「力颺,你可要想清楚啊!為了一個女人把事情鬧大,對大家都沒好處啊!」何媚娟還在勸著。

  魏力颺在心裡冷冷一笑,說道:「不管怎麼樣,我是要定了這個女人,倘若妳真的這麼害怕,我將她帶回去當壓寨夫人也不是不行。」

  「不!不行!絕對不可以!」何媚娟急嚷道。

  「為什麼不行?」魏力颺哼道,擺明了就是要一意孤行。

  「因為……因為……要你回來當家,是你爹的遺願……」何媚娟眼看勸不了他,索性改變方法,努力擠出幾滴淚水。「力颺,小娘知道魏家對不起你們母子,害你這些年受苦了……現在小娘只想要好好彌補你,難道你不能永遠離開『虎牙寨』,咱們一家過著平靜安定的生活嗎?」

  她希望溫情和淚水能夠打動魏力颺,只可惜卻造成了反效果。

  「夠了!」魏力附神情不耐,毫不客氣地叱喝:「我最厭惡女人哭哭啼啼的,要是妳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就給我滾出去!」

  虛偽的淚水最令人作嘔,他才不相信她是真心懺悔的,而這麼一個虛情假意的女人,他一刻也不想忍受!

  「妳要是再不走,就別怪我親自動手將妳丟出去!」他沉聲警告,那不善的目光和語氣顯示他可不只是隨口恫嚇而已。

  「你--」

  何媚娟的臉色鐵青,想不到這傢夥竟然軟硬不吃。

  為了避免真的被扔出去,她只好恨恨地轉身離開。

  魏力颺餘怒未消,何媚娟前腳才剛踏出門檻,下一瞬間他就「砰」的一聲甩上房門。

  當何媚娟離開後,孫琬若混亂的腦子正迅速消化著剛才聽來的訊息。

  聽起來,那個自稱「小娘」的女人怕會惹上麻煩,所以急著想將她放走,倘若她能夠小心保護自身的安全,說不定這女人會私下幫助她逃跑。

  但……眼前這個男人既高大又威猛,想打也打不過,該怎麼樣才能夠讓他離她遠一點!

  我最厭惡女人哭哭啼啼的--想到剛才他說過的話,孫琬若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喔!天啊!老天爺,怎麼會這樣?」她突然雙手掩面,用著既驚慌又激動的語氣哭嚷:「我怎麼這麼命苦?嗚嗚……爹……娘……女兒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見到你們……嗚嗚……我該怎麼辦……我該不會等等就要被殺了吧……嗚嗚嗚……」

  魏力颺的眉頭一皺,剛才他的情緒已被何媚娟搞得相當不悅,這會兒又聽見她的哭泣,讓他的額角隱約抽痛了起來。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只要妳乖乖地待著,我不會傷害妳的。」他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孫琬若彷彿沒聽見他的話,不但繼續哭泣,哭聲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嗚嗚……我怎麼會這麼倒楣?嗚嗚……爹……娘……女兒是做了什麼壞事……要遭到這樣的報應?嗚嗚……女兒還不想死啊……嗚嗚嗚……」

  那愈來愈淒慘的哭聲,讓魏力颺的眉頭愈皺愈緊,差點忍不住要動手摀住自己的耳朵。

  在「虎牙寨」裡生活了十多年,大夥兒都是大剌剌的性情,他實在應付不了也難以忍受這種哭哭啼啼的娘兒們,但是一想到這女人是無辜被他擄來的,他也只能勉強壓抑住脾氣。

  「放心,我不會殺妳的,只要妳別擅自逃跑,我保證妳可以活得好好的,一根寒毛也不會少。」

  儘管他並沒有打算真的要強娶她為妻,但是為了騙過何媚娟,他不能向她說出實情,免得被何媚娟那個滿肚子壞水的女人看出什麼破綻,壞了他的計劃,因此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口頭上向她保證安全無虞了。

  「妳好好休息吧,晚點我會差人送膳食過來。」魏力颺又看了她一眼之後,轉身走了出去。

  聽見房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孫琬若仍「嗚嗚嗚」地發出淒慘的哭聲,直到過了一會兒,確定他沒有去而復返之後,哭聲才戛然而止。

  她放下了掩面的手,白晳柔嫩的臉煩上沒有半滴淚水,剛才的一切全都是她假裝的。

  「呼~~幸好這一招有用。」孫琬若鬆了一口氣。

  那男人果然厭惡哭哭啼啼的女人,不枉一向不愛哭的她,努力演出了剛才的戲碼。

  她心想,爹娘和表舅一得知她被強擄到魏家的消息,肯定會立刻前來搭救的,在那之前,她只要一逮著機會就上演一哭二鬧的戲碼,好將魏力颺從身邊趕走,那應該就能暫時安全了。

  ※※※※

  孫琬若謹守她的哭鬧策略,並且徹底執行。

  正午,丫鬟送來午膳,她將那些飯菜全扔出房外,呼天搶地地嚷著自己的不幸,嚇壞了丫鬟。

  午後,丫鬟送來一些糕點,她不肯吃,還激動地抓住丫鬟,哭求丫鬟悄悄放她離開,害丫鬟只能尷尬地落荒而逃。

  傍晚,丫鬟又硬著頭皮送來晚膳,她當然還是一口也沒吃,只顧著哭哭哭、喊喊喊,努力扮演歇斯底里的受害者。

  當丫鬟再度被她嚇跑之後,孫琬若雖然對於自己的策略進行得相當順利而感到滿意,整個人卻是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還聽見自己的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

  她撫著平扁的肚子,露出一抹苦笑。

  今天除了早膳之外,她一粒米也沒有吃,這會兒可真是快要餓扁了。

  「唉……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她困惑地嘆氣。

  一早陪她上街的丫鬟並沒有一塊兒被擄來,因此爹娘和表舅他們應該已經得知她發生了什麼事,可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半點行動?

  莫非那魏力颺真的這麼有辦法,連身為縣太爺的表舅也拿他沒轍?若真是這樣,那該怎麼辦才好?

  爹娘和表舅他們,肯定都會擔心死了吧?該怎麼辦才好?

  難道她真的只能繼續扮演整天歇斯底里哭鬧的女人,讓魏力颺忍無可忍地將她扔出去?

  正當孫琬若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哀嘆之際,房門突然被打開。她原本以為是丫鬟去而復返,轉頭一看卻僵住了。

  來的人根本不是丫鬟,而是魏力颺!

  魏力颺一進門就見她攤在桌上,那有氣無力的虛弱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讓他的心底一陣不忍,兩道濃眉也立刻皺了起來。

  「聽說妳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哇啊……別打我!饒命啊!嗚嗚……」孫琬若不僅答非所問,還立刻唱作俱佳地演了起來。

  魏力颺差點忍不住翻白眼,他甚至還聽見了自己忍耐磨牙的聲音。

  「我沒有要打妳!」

  見他走進房裡,孫琬若立刻裝出更加驚恐的神情。

  「那你過來做什麼?不,你別過來!不--」

  她霍地起身,想要退得遠遠的,然而或許是久未進食,又不斷賣力演出,體力幾乎已耗盡,這會兒又猛地站起,讓她的腦中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不僅視線一片模糊,身子也頓時失去了平衡。

  「小心!」

  魏力颺眼明手快,將她一把撈進懷裡。

  孫琬若閉著眼眸,眉心緊蹙,那陣強烈的暈眩感讓她難受到了極點,只能虛弱地喘著氣。

  她此刻的神情看起來相當荏弱,那楚楚可憐、嬌柔無助的模樣,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護慾,當然,魏力颺也不例外。

  他盯著她略顯蒼白的美麗容顏,她蹙著眉、喘著氣、我見猶憐的虛弱模樣,讓他的心底升起絲絲憐惜,那是過去他從不曾有過的情緒。

  他突然發現,不大哭大鬧時的她,還挺惹人憐愛的嘛……

  一向剛硬的心,彷彿被一股柔柔的春風拂過,胸口變得溫熱,似有某種異樣的情緒在他的心中不安分地鼓靚跳動著……

  孫琬若的難受持續了好一會兒後,那陣強烈的暈眩感才逐漸退去。

  當她回過神之後,才赫然驚覺自己剛才竟一直依偎在魏力颺的懷抱之中,那強壯的手臂、厚實的胸膛竟讓她有種能夠放心依靠的感覺……

  能夠放心依靠?

  一個強擄她回來的土匪頭子讓她覺得能夠依靠?!

  老天,她一定是餓昏頭,連腦子也不清醒了!

  她連忙揮開心裡那陣莫名其妙的「錯覺」,尷尬地嚷道:「你快點放開我!快放開我!」

  魏力颺怕突然鬆手她又會站不穩,因此並沒有立刻放開她,但她卻在他的懷中不安分地掙扎,香軟的身子緊貼著他扭動,讓他的體內很快地掀起一陣火熱的騷動,尤其她胸前的豐盈隨著她掙扎的動作一再磨蹭他的胸膛,那股騷動宛如火上加油似的,又更強烈了幾分。

  他像被燙到似的突然鬆了手,甚至還輕推開她,就怕被不經意撩起的慾望會一發不可收拾。

  要是他一時失去理智將她給「吃了」,那可就麻煩了,他可沒打算真的佔有她的身子。

  孫琬若沒料到他會突然推開她,踉蹌了幾步,幸好剛巧跌坐回在椅子上,要不然恐怕要跌個四腳朝天了。

  這樣也好,她正好可以就近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嗚嗚……嗚嗚……嗚嗚嗚……」她實在沒什麼力氣再編出一大串呼天嗆地的台詞了,只好卯起來哭泣。

  那一陣陣淒慘的哭聲,不僅讓魏力颺開始頭痛,也讓他剛被挑起的慾望宛如被澆了盆冰水般,瞬間熄滅。

  「妳就算要哭,也得先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哭個不停吧?」他無奈地嘆道:「我剛才已經命丫鬟再重新送上一些飯菜過來,妳等會兒要是再不吃,我就親自來餵妳,就算塞也要塞進妳嘴裡!」

  他知道開口恫嚇是下下策,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一個只會拚命哭泣的女人,希望她等會兒能夠乖乖進食,要不然他還真是拿她沒轍。

  孫琬若原本想哭嚷著自己絕對不吃這裡的任何東西,但轉念一想,若是繼續這樣挨餓下去,對於脫身並沒有任何幫助。

  虐待自己實在不是個好主意,她得讓自己有體力才行,要是真的餓昏了,那才真是得不償失了。

  「我吃就是了……嗚嗚……就算是要死……嗚嗚……我也不要做個餓死鬼……嗚嗚嗚……」

  聽著她那宛如魔音傳腦似的哭聲,魏力颺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又開始發脹。既然要她進食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如趕緊撤離吧。

  退出房間之後,魏力颺的俊臉滿是無奈。

  唉,早知道當初他在決定強搶的對象時,應該先把孫琬若的個性調查清楚,若是曉得她會這樣哭鬧個不停,他肯定會找其他更適合的人。

  這下子可好了,不僅他的耳朵飽受摧殘,也害得無辜的她飽受驚嚇、哭個不停,剛才甚至還差點暈了過去,實在是罪過。

  聽著從房間隱隱傳出的哭聲,魏力颺皺起眉頭,深嘆了口氣。

  原本以為他「強搶民女」的計劃應該會進行得相當順利,可怎麼好像出了點差錯,到現在應該進行的下一步竟遲遲沒有半點動靜。

  看來,他得再去找那位建議他擄回孫琬若的友人一趟,好好把目前的情況弄個清楚。

  ※※※※

  夜色漸深,已是大多數人就寢的時刻。

  縣太爺陸定偉的府邸中,幾乎所有寢房都已吹熄燭火,唯有書房仍透出光亮。

  習慣晚睡的陸定偉,每夜總要先在此翻閱一些書,才肯回房歇息。

  就在明月正好被一朵飄過的烏雲遮蔽之時,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翻牆而入,沒有驚動任何一名守衛。

  那人影彷彿對這府邸相當熟悉,不一會兒就已來到書房外,輕悄悄地推開窗子,翻身而入。

  這一連串的動作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就連書房內的陸定偉也沒有察覺,直到他不經意抬頭,赫然瞥見屋內多了個高大的黑影,當場被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瞧清楚來的是什麼人之後,陸定偉忍不住搖了搖頭,半開玩笑似地抱怨道:「嘖,進來了也不吭一聲,幸好我膽子夠大,要不然豈不是當場被你給活活嚇死了?」

  魏力颺扯開嘴角,笑道:「縣太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難道還會怕半夜鬼敲門不成?」

  「還『光明磊落』呢,我跟你這土匪頭子『勾結』了這麼久,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恐怕……」

  「有什麼好怕的?咱們可是在懲治那些惡德奸商!」

  「這倒是,這幾年多虧有你,做到了我這個縣太爺沒法兒做到的事。」陸定偉笑嘆。

  說起他們的相識,那是在三年前,他剛當上縣太爺時。

  有一日,他為了幾樁難辦的案件而心煩,便換下官服、斥退了隨從,獨自一人到山林去透透氣,結果卻不慎從土坡上滾落,當場跌斷了腿。

  就在他痛得快暈過去的時候,剛好有一票「虎牙寨」的土匪下山來,而為首的魏力颺發現了他。

  那時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魏力颺非但沒有殺他,反而還動手將他拉上了馬背,一路帶著他去搶劫!

  毫無反抗與逃跑能力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群土匪去行搶,卻意外發現他們下手的對象是他正鎖定要好好調查的商人。

  他明知那商人用了某種不法的手段賺取暴利,可偏偏那傢夥相當狡猾,讓他苦查不到能讓那奸商伏首認罪的證據。

  眼看那奸商被土匪搶奪,即使他身為縣太爺,也忍不住在心裡叫好。

  當這幫土匪順利得手之後,他本以為他們會立刻返回山寨,想不到魏力颺卻領著一干手下來到一處貧困的村落,悄悄將剛搶來的銀兩全送給了村民!

  目賭一切經過的他,心中驚愕萬分,而仔細想想,這些年來都只聽說一些被搶的商人去報官,倒不曾聽過有誰被「虎牙寨」的土匪殺害。

  難道……這些人不如大夥兒以為的兇惡?

  驚疑不定的他被帶回了「虎牙寨」,就在他不知道自己將遭受怎樣的對待時,魏力颺不僅讓山寨中一名擅醫術的老頭兒替他接回了斷骨,還在一旁關心地審視他的傷勢。

  在那一刻,他幾乎可以肯定這男人絕對不是凶殘的壞人,也因此在周遭無人的時候,他悄悄對魏力颺透露了自己是縣太爺的身份,那時魏力颺臉上錯愕的神情,實在精彩萬分。

  而從那之後,他們兩人就私下結為好友,對於「虎牙寨」的存在,他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儘管數度派兵圍剿,但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私底下依舊任由魏力颺去對付一些貪官奸商。

  「好了,我可不是特地來找你回憶往事的。」魏力颺說道。

  「那你是來做什麼的?」陸定偉反問。

  「當然是為了我『強搶民女』的事啊!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怎麼對方的爹娘到現在還沒上門來討人?」

  當初,他決定要強搶民女,卻為了人選的問題而傷透腦筋,因此悄悄前來找陸定偉商量對策。

  他心想,陸定偉既然身為縣太爺,應該能夠給些好建議,讓這件事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而陸定偉提出的人選就是他的表外甥女孫琬若。

  據說孫氏一家三口才剛從常州遠道而來,因此瀧陽城裡幾乎沒人認識他們,就算擄了人,也不至於引起太大的風波。

  「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一等我擄走了孫姑娘之後,你就會暗中將整件事情告訴孫氏夫婦,好讓他們前來討人嗎?」魏力颺問道。

  光只是強擄民女,怕何媚娟還會勉強忍耐,但若是對方的爹娘都找上門來大鬧,那何媚娟怕會惹禍上身,肯定會巴不得他這個瘟神趕緊離開魏家,那麼他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事成之後,陸定偉會幫忙解釋不得不如此的苦衷,而魏力颺則會提供一筆為數可觀的銀兩,讓為了經濟問題而來求援的孫氏一家三口能夠返回常州去。

  至於整個計劃中最無辜的孫琬若,由於瀧陽城距離常州相當遙遠,這件事情應當不會傳回去,因此不會有名節受損的問題。

  「唉,我本來的確是要按照計劃進行啊……」陸定偉的語氣有些無奈。

  「那怎麼都已經過了兩天,還不見孫氏夫婦的人影?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魏力颺皺眉問道。

  「呃,這個嘛……」陸定偉露出一抹苦笑,說道:「計劃趕不上變化,我也沒辦法呀!」

  「什麼變化?」

  「孫氏夫婦臨時有要事必須趕到鄰鎮去處理,由於事出突然,他們臨行前只差了個奴僕回去傳話就動身了,所以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女兒被擄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

  「不過你放心,他們應該過兩天就回來了,等他們回來,我會立刻按計劃進行。」陸定偉開口安撫,眼底卻悄悄掠過一抹精光。

  其實,這整件事情他另有盤算。

  當初魏力颺提出要「強搶民女」的計劃,他在思索適當人選的時候,一個絕妙的主意便浮上心頭。

  當了幾年的縣太爺,他看盡了各式各樣的人,自認識人的眼光精準,他一直很欣賞魏力颺充滿氣魄又正直、樂於助人的性情,也知道「虎牙寨」雖然名為山寨,卻非真的是一窩逞兇鬥狠的土匪。

  魏力颺帶領著一票手下,做著劫富濟貧的善事,是個相當難得、頂天立地的漢子,而琬若那孩子他也相當喜愛,倘若能撮合這兩個人,豈不是美事一樁?

  既然魏力颺想要強搶民女,他就順勢提出他的建議人選和「計劃」,相信這兩個年輕人在相處過後,必定能察覺對方的種種優點,甚至順利擦出火花。

  至於孫氏夫婦那邊,當然並不是真的去了鄰鎮辦事,而是他派了名丫鬟,佯稱他妻子太喜愛琬若了,所以特別留她在家中作客兒日,要他們無須擔心。

  「還要兩天?」魏力颺皺起濃眉,心裡雖然無奈,卻也莫可奈何。「看來也只能等了。」

  「不過兩天而已,眼一眨就過去了。對了,對於你強搶來的『準娘子』,你覺得怎麼樣?」陸定偉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試探地套問口風。

  覺得怎麼樣?

  魏力颺一怔,腦中驀地回想起她差點暈倒時,依偎在他懷中喘氣的情景,回想起她那荏弱蒼白、惹人憐惜的模樣,還有那因為掙扎扭動而不斷磨蹭他胸膛的香軟嬌軀……

  「怎麼了?」見他沉默不語,陸定偉忍不住追問。

  魏力颺回過神,連忙揮開心底異樣的騷動。

  「沒什麼,不過就是個很快就要被她爹娘討回去的女人,哪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避重就輕地回答,心裡卻不禁浮現一絲疑惑。

  怪了,對於她哭哭啼啼的反應,他除了感到腦袋發脹、額角發痛、耳朵泛疼之外,倒不會有面對何媚娟哭哭啼啼時,那種惱怒暴躁得想將她扔出去的衝動。

  這是為什麼?同樣是哭哭啼啼,為什麼他對孫琬若的容忍度比其他人還要高許多?

  莫非是因為很清楚自己是害她哭成淚人兒的罪魁禍首,心懷愧疚,所以才對她多了許多容忍與憐惜的情緒嗎?

  魏力颺一時之間還沒法兒理出個頭緒,只知道自己不知為何總一再想起那張蒼白嬌美、楚楚可憐的容顏……

  見他那因為想起了孫琬若而閃神的模樣,陸定偉的眼底掠過一抹精光。

  他相信魏力颺和他的表外甥女會是十分相配的一對,就拭目以待吧!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8:45 AM


第三章

  又過了一日,孫琬若仍舊被困在魏家,那讓她快沉不住氣了。

  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她被強擄到魏家都已經過了幾天,爹娘和表舅怎麼會到現在都還沒有上門來找魏力颺算帳呢?

  照理說,身為縣太爺的表舅,怎麼可能坐視這種強搶民女的事情發生?況且表舅一向很疼愛她,知道她出事了,絕對不可能袖手旁觀的呀!

  但……為什麼截至現在為止,仍舊沒有半點動靜呢?這實在是太沒道理、太匪夷所思了!

  思來想去,唯一比較可能的情況,就是真的如同先前魏力颺所說的,即使是縣太爺也拿他沒轍,而爹娘和表舅正在苦思有什麼法子可以順利救出她。

  唉,再這樣下去怎麼行?爹娘和表舅肯定要擔心死了!

  無助的情緒,讓孫琬若既心煩又焦躁,決定到庭院去走走。既然魏力颺並沒有將她軟禁在房裡,允許她可以在丫鬟的陪伴下在屋內走動,她又何必關在房裡悶壞自己?

  孫琬若走在庭院中,瞥了身旁亦步亦趨的丫鬟小雙一眼。

  這丫鬟雖然名為服侍她,但根本是奉了魏力颺之命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讓她想要尋隙逃跑也沒有辦法。

  可惡的魏力颺!可惡透頂!

  孫琬若在心底咒罵那個莫名其妙將她擄來的男人,而當她晃到一方蓮花池旁時,隱約聽見大門處傳來了一些騷動,聽起來像是魏力颺從外頭回來了。

  哼哼,既然剛好碰上,她當然得好好地「迎接」他了!

  孫琬若立刻掩住臉面,發出可憐兮兮的啜泣聲。

  這舉動雖是來得突然,可這幾天她三不五時就激動地哭鬧一下,所以小雙時常被她說風是雨的情緒給搞得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她其實是假裝的。

  「小姐,別哭了,等等主子就過來了,他會看見的。」小雙趕緊勸道,知道主子相當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

  哼,看見就看見,她就是故意表演給他看的呀!

  孫琬若佯裝情緒失控,揮開了小雙試圖安撫的手。原本她打算撲到一旁的樹幹上大哭,卻沒注意到腳邊剛好有個突出來的石塊。

  她腳下一絆,當場踉蹌了好幾步。

  不幸的是,蓮花池邊的地面相當濕滑,讓她完全沒法兒穩住身子,甚至在她還來不及發出驚叫之時,整個人就狠狠地栽進了池子裡!

  這窪蓮花池挺深的,個頭嬌小的她完全踩不到地,不諳水性的她驚恐地掙扎著,然而她愈是僵硬慌亂,身子就下沉得愈快。

  她想要開口呼救,卻因而喝了些池水,整個人痛苦不堪。

  池畔的小雙見狀,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同樣不諳水性的她,根本不敢貿然下水,只能開口呼救。

  「救命!救命!快來人啊!」

  魏力颺才剛踏進大門,正打算要返回房裡,就聽見有人在喊救命,他二話不說,立刻循聲趕了過來。

  一認出開口呼救的是他派去服侍孫琬若的丫鬟,他的臉色瞬變。

  「怎麼回事?」他急喝道。

  「小姐……小姐跌進去了!」

  魏力颺震驚地轉頭,果然就見孫琬若的身子沉在蓮花池中,而她沒有任何動靜,看起來像是失去了意識。

  瞪著那一幕,他的胸口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緊,下一瞬間,他已毫不猶豫地躍入池中。

  他迅速遊到孫瑰若的身邊,撈起了她的身子,將她帶回岸邊,放在池畔的草地上。

  她的模樣狼狽極了,濕髮凌亂,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看起來彷彿一朵飽受風雨摧殘的荏弱花兒,惹人憐惜。

  魏力颺的濃眉緊皺,胸中滿是焦慮的情緒。

  「孫姑娘?孫姑娘?」

  一連喊了好幾聲,她卻沒有半點反應,讓他胸中那抹焦灼更強烈了。

  「孫姑娘!醒醒!琬若?孫琬若?」

  他一邊急吼,一邊輕拍她蒼白微涼的面頰,可她依舊昏迷不醒。

  情急之下,他不及細想,迅速低頭覆上她的唇,試著渡氣給她。

  反覆試了幾次之後,孫琬若突然咳了起來,緩緩甦醒。

  她虛弱地睜開眼眸,視線對上了魏力颺陽剛的俊臉。

  他的眼底盈滿了明顯的擔憂與焦慮,那讓她的心冷不防掀起一陣異樣的悸動,也讓她的目光無法從他的黑眸移開。

  是他……救了她嗎?

  在他憂慮的注視下,她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一顆心在胸口鼓噪悸動,而這陌生異樣的感覺她從不曾經歷過……

  見她睜開了眼,魏力颺這才鬆了一口氣。

  「妳終於醒了,現在覺得怎麼樣?還好吧?」他關心地問。

  「我……」

  孫琬若開口欲言,咽喉卻泛起一陣疼。

  「不舒服就別開門。」魏力颺制止了她,而一瞥見她的唇邊還有殘餘的水漬,他沒有多想就伸手為她抹去。

  他這親暱的舉動讓孫琬若微微一僵,心跳驀地亂了節奏。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隱約憶起剛才將醒未醒之時,她的唇上似乎傳來溫熱的觸感,甚至還有灼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

  難道說……

  她驚詫地抬起眼眸,目光落在魏力颺的唇上,果然看見他的唇上沾了淡淡的胭脂痕跡。

  這麼說來,剛才他真的……真的……

  一想到自己的唇竟在這種情況下被「輕薄」了去,她蒼白的俏頰立刻染上一層緋紅,而那蒼白虛弱卻透著一找柔媚的神情,讓魏力颺霎時移不開目光。

  他盯著她芙蓉般美麗的容顏,視線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剛才為了救人,他什麼也沒多想,然而此刻他不禁回想起兩人的唇片相貼時,那柔軟如花瓣般的觸感……

  一察覺自己的體內起了些許騷動,魏力眼趕緊將目光從她柔潤的紅唇上移開。他往下望去,卻發現這是個更加錯誤的舉動。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就見她濕透的衣裳緊貼著她的身軀,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尤其是她胸前那渾圓飽滿的弧度,看起來誘人至極,那讓他的眸光漸熱,感覺理智受到了挑戰……

  孫琬若察覺他的神情有異,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往下一望,赫然看見自己濕透的衣裳略顯透明,底下那件粉色的兜兒若隱若現,看起來煽情極了!

  轟的一聲,她的雙頰有如火球般燒紅。

  尷尬、羞窘的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不好,而就在此時,一陣涼風吹過,讓渾身濕透的她冷得不停顫抖,還打了個噴嚏。

  「哈啾--」

  響亮的噴嚏聲以及她不停顫抖的身軀,讓魏力颺的慾望霎時熄滅,也讓他不禁在心裡暗暗咒罵著自己。

  她跌進池子裡,渾身濕透了,倘若不快點換下濕透的衣裳,將身子弄暖,萬一染上了風寒,那豈不是更受罪嗎?而他竟完全忘了這一點,腦子裡還淨想些有的沒的,實在太不應該了!

  「妳先去沐浴更衣,將身子弄暖一些,等會兒我讓人煮一碗薑湯給妳祛祛寒,喝了會舒服一些。」魏力颺說道。

  孫琬若一怔,他的神情和語氣都透著真誠的關心,讓她的心驀地升起一絲感動,心裡對他的排斥頓時削減許多。

  其實是她自己不小心跌進蓮花池裡,他大可以指責她笨拙愚蠢、製造麻煩,可他卻只擔心她會不會著涼,還要讓人煮薑湯給她祛寒……

  這個男人,真的不像是個窮凶極惡的壞人啊!可為什麼偏偏要強擄她回來呢?這感覺實在不太像是他會做的事情啊……

  「妳還愣在那裡做什麼?」他對一旁的丫鬟小雙喝道:「還不快點帶小姐去沐浴更衣!」

  「是!」一旁傻住的小雙這才終於如夢初醒,趕緊上前攙起孫琬若,扶著她離開。

  魏力颺目送著孫琬若的背影,直到人都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外,他的腦中卻還不斷浮現她剛才那誘人遐思的模樣……

  該死!他是怎麼了?

  魏力颺皺起眉頭,在心裡咒罵了聲。

  他並不是耽溺美色的好色之徒,怎麼這會兒卻像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滿腦子都是她誘人的模樣?

  看來,他也該去洗個讓自己神清腦醒的冷水澡,看看能不能讓自己的腦袋清醒、冷靜一點。

  ※※※※

  魏家身為瀧陽城的富商巨賈,家中除了池泉假山、珍貴花木之外,還有著令人稱羨的豪華浴池。

  由湘妃竹圍起的寬敞空間中,以石塊精心砌成一方浴池,週遭栽種著許多花草樹木,綠意盎然,讓人宛如置身於清幽的山谷之中,卻又不必擔憂在此褪盡衣衫會被路人窺視春光。

  孫琬若婉拒了小雙的服侍,自己一個人進入浴池中。

  她褪下濕透的衣裳,緩緩走入浴池。好在池子的水並不深,即使嬌小如她,水也僅及她的肩頭,否則才剛溺水的她恐怕沒有勇氣待在池中。

  溫熱的水將她包圍起來,驅散了寒意,讓她整個人舒服多了。

  「呼~~還好,剛才差一點小命都沒了。」

  一想到剛才跌入蓮花池的意外,那種溺在水中無法呼息的驚恐與痛苦,現在回想起來她仍餘悸猶存。

  本來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幸好她命不該絕,不過……一想到魏力颺竟然……竟然碰了她的唇,她的雙頰就立刻浮上紅暈,原先因他的關懷而升起的一絲感動,也霎時被極度羞窘的情緒給驅散了。

  「可惡!可惡的魏力颺!」她咬牙低嚷。

  雖說是魏力用救了她,但若不是為了要扮演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她又怎麼會不慎失足跌進蓮花池中?

  況且,他不僅碰了她的唇,還用那種火熱的目光看她的身子……

  一想到自己剛才濕透的衣裳洩漏了春光,一想到他用那種灼熱的眼光盯著她胸前的渾圓賁起,孫琬若的雙頰就立刻燒紅,羞得忍不住想放聲大叫。

  啊啊啊~~真是氣死人了!

  就算那男人剛才救了她,而且還那麼關心她的身子狀況,擔心她會染上風寒,但這些也不足以彌補他強擄她的罪過!

  「可惡!可惡!我絕對不讓那傢夥好過!」她氣呼呼地發誓。

  那個囂張狂妄、當街擄人的臭傢夥,她絕對要想法子狠狠地整一整他,讓他懊悔莫及不可!

  除了替自己出一口氣之外,她也不能空等爹娘和表舅想法子救她。儘管無論她到哪兒,都有魏力颺派來的丫鬟在一旁跟著,但她也得努力找機會,看看有沒有法子脫身才行。

  ※※※※

  為了她的逃跑大計,孫琬若決定要把魏家的格局摸個清楚,至少她要知道除了大門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任何可能的逃跑路線?

  午後,她佯裝在房裡待得悶了,宣稱要到庭院四處走走、透透氣,小雙自然也跟在她的身旁。

  孫琬若看似漫無目的地到處閒晃,其實卻在心裡暗暗記下看到的一切,而就在她打算要往一旁的迴廊走去時,突然聽見有人恭敬地喊著「主子」的聲音。

  主子?不就是魏力颺嗎?

  一早她還聽小雙提到魏力颺在幾個帳房管事的陪同下,外出巡視魏家商行,本以為可能會耗去一整天的時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孫琬若暗暗蹙起眉頭,果然遠遠地瞥見了魏力醃的身影。

  真是的,明明這魏家還挺大的,怎麼會這麼剛巧碰上他?但她這會兒可不想跟他打照面!

  就在她打算要往回走時,卻又傳來了一個男人的驚呼聲。

  她一怔,忍不住回頭望去,就見一名約莫二十多歲的奴僕,原本捧在手裡的一盅不知道盛了什麼的瓷碗,因為不慎失足跌跤,使得那盅湯脫手飛出,往魏力颺的方向直直飛去!

  魏力颺的反應極快,大手一揮,迅速將飛至眼前的瓷碗給擊落。

  哐噹一聲,那盅湯摔碎在迴廊的另一頭。

  奴僕被這個意外嚇壞了,儘管自己跌傷了膝蓋,手掌也擦破了皮,卻不敢喊疼,甚至連吭都不敢吭一聲,因為他快怕死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前些天才突然返家的少爺過去這麼多年是在做些什麼的,但光是他那威猛慓悍的氣勢就夠嚇人的了。

  況且,就連一向對人頤指氣使的何媚娟都對他忍氣吞聲、敬畏有加,顯然這個現任主子相當可怕!

  奴僕愈想愈驚慌,忽然「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你在做什麼!」魏力颺見狀,皺起了濃眉。

  聽見這聲叱喝,奴僕嚇得發抖,心想自己恐怕要遭受什麼可怕嚴厲的懲罰了,忙惶恐地連連磕頭。

  「主子饒命、饒命啊!」

  「笨蛋!你到底在幹麼?」魏力颺叱喝了聲,神情和語氣都透著不耐。

  一旁的孫琬若不禁蹙起眉頭,心中相當不以為然。

  他這是在做什麼?那名奴僕看起來並不是故意要將那盅熱湯打翻的,又已經嚇得向他下跪磕頭了,他還想怎麼樣?

  正當孫琬若在心底偷偷罵他的時候,卻聽見魏力颺說道:「你不是受傷了嗎?還跪在這裡磕頭做什麼?你有沒有腦袋啊?」

  「啊?!」

  奴僕磕頭的動作頓住,孫琬若也不禁一愣。

  敢情他剛才不耐的叱喝並不是因為被這個意外激怒了,而是……

  「還在發什麼愣?快去上藥!」魏力颺喝道。

  「是!但……小的先把這裡收拾乾淨……」

  「不用收了!」魏力颺又叱喝了聲,差點忍不住翻白眼。

  他真不懂,事情的輕重緩急有這麼難以分辨嗎?受了傷當然該先去上藥,這不是連三歲小孩都該知道的事情嗎?

  過去在「虎牙寨」裡,即使他身為寨主,但他那些手下們也沒這麼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

  大夥兒性情直爽,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事情多麼簡單,哪像現在,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規矩,真是受不了!

  「你!」他索性指著奴僕的鼻子,直接下令道:「立刻給我滾去上藥,這裡別管了,等等隨便什麼人來收拾都可以!」

  「是,多謝主子、多謝主子!」奴僕的心中既驚訝又感動,忍不住又多磕了幾個頭才起身離開。

  看著這一幕,孫琬若的心裡受到了震撼,對於剛才誤會了魏力颺,還在心裡偷偷罵他,她突然感到有些愧疚。

  想著剛才發生的事,她不禁憶起第一次在客棧外見到他時,對於那個不慎撞到他又嚇得大哭的孩子,他也是同樣的寬容。

  其實,他並不是個壞人嘛……

  今天這些事情要是換成了別人,就算不暴跳如雷,恐怕也免不了要板起臉來狠狠訓斥對方一頓。

  然而,剛才他卻沒有半句責怪,雖然說話的語氣兇惡、不耐了一些,但卻是出於一片關心之意。

  這樣的一個男人,實在一點兒也不像是個慣於逞兇鬥狠的山寨頭目,他沒有那種冷血無情的殘酷,反而相當的寬厚,她彷彿能看見在他那剛強慓悍的外表之下,那顆善良的心……

  咦?等等、等等!

  她是怎麼了?幹麼突然一個勁兒地在心裡猛說魏力颺的好話?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孫琬若驚訝極了,實在很難接受自己的「失常」,她怎麼可以忘了自己昨天才信誓旦旦地發誓要他好看呢?

  就算那男人對待其他人相當寬厚,但是他不顧她的意願,強硬地將她擄來的行為,依舊不可饒恕!

  不行,她一定得採取什麼行動才可以!

  孫琬若的目光落在那一地的狼藉,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到比一個勁兒地猛哭鬧還更妙的主意了。

  哼,可惡的傢夥,等著接招吧!

  ※※※※

  到了晚膳時刻,孫琬若告訴小雙,她非要魏力颺前來同桌用膳才肯進食,說是想為他先前救了她一命而道謝。

  此刻,房裡擺了滿滿一桌的菜,有黃魚羹、紅燒牛尾、蟹黃燒豆腐、老薑子雞湯等等,菜色相當豐盛。

  孫琬若坐在桌前,故意露出一臉緊張不安的神色,算是替等等即將開演的戲碼「暖身」一下。

  「小雙,他會不會來?」她佯裝不安地詢問一旁的丫鬟。

  「會的,主子肯定等等就來了。」

  小雙的話才剛說完,魏力颺果然就來了。

  他雖然並不需要她為了任何事情而向他道謝,但是心想她願意用膳是好事,他可不希望她又把自己餓得體力不支而暈厥。

  一看見魏力颺,孫琬若立刻露出誠惶誠恐的神色,看起來像是正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恐懼,而她那神情讓魏力颺的濃眉不禁皺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似乎常帶給旁人強大的壓迫感,但……真有這麼嚇人嗎?

  生平第一次,他默默「檢討」起自己的長相,並還認真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多笑一笑,好緩和剛硬的臉部線條?

  入了座之後,他正打算要開始用膳,卻見孫琬若如坐針氈似的渾身緊繃,雖然捧著飯碗卻絲毫沒動筷。

  「怎麼不吃?」魏力颺開口問道。

  他的語氣並不兇惡,音量也不算太大,但孫琬若卻像是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差點驚跳起來,手肘因此不慎重重地撞上桌上的紅燒牛尾,而盤裡的牛尾好巧不巧地往魏力颺身上飛去,讓他胸前的衣襟當場沾染了一片橘紅。

  魏力颺愕然看著自己的胸口,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孫琬若驚慌失措的叫嚷聲就驀地響起。

  「天啊!怎麼會這樣?」她哭喪著臉,看起來一副自責得快掉眼淚的模樣。「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人有失手,妳不用放在心上。」魏力颺趕緊開口安撫,就怕她下一瞬間就會大哭起來。

  「不!都怪我不好,都是我的錯!」眼看小雙上前要收拾,她立刻搶著做。「不,我來就好了,這是我惹出來的,我--哇啊啊!」

  她搶著清理的動作太倉促,結果不小心將桌上的雞湯給撥翻了。

  還冒著煙的熱湯傾倒,迅速往魏力颺的方向蔓延而去,魏力颺見狀立刻跳開,只差那麼一點兒就要被熱湯淋濕了褲子。

  哎呀,真是可惜--孫琬若不禁感到扼腕,但臉上卻露出懊惱、惶恐、自暴自棄的神情。

  「我看……還是你自己吃吧,我什麼都不要吃了……讓我餓死好了!」

  「這怎麼行?」

  孫琬若激動地猛搖頭,自怨自艾地說:「我笨手笨腳的,只會惹麻煩,我──呀啊!」

  就在她一邊搖頭、一邊要退開的時候,不小心絆到椅腳,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撞上桌子,而她的雙手在慌忙想穩住自己的時候,又不小心掃落好幾盤菜餚,那些盤子十分湊巧地統統往魏力颺那兒飛去。

  魏力颺閃身躲開那些「暗器」,儘管沒被砸個正著,可身上、鞋上卻沾了不少湯汁,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他皺起眉頭,有種哭笑不得的無奈。

  若非自己親身經歷,他簡直難以想像不過只是要用個膳罷了,竟然可以把好好的一個房間搞得彷彿剛經歷了一場激烈大戰。

  要不是她一臉愧疚地猛道歉,甚至已經開始掩面啜泣了,他說不定會懷疑她是故意的,否則怎會這麼剛好,那些菜啊湯的全部往他身上招呼過來?

  一股無力的感覺湧上心頭,不過看著她此刻那自責萬分的模樣,他又不忍心責怪她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別放在心上。」他開口安慰。

  孫琬若仍將臉蛋埋在掌心中,看似萬般懊惱地搖著頭。

  「都是我不好……嗚嗚……你們還是都出去好了,免得又無端受到波及……嗚嗚……」

  她不斷啜泣的嗓音聽起來可憐極了,甚至哭到整個人蹲了下來,身子還像是因為哭泣而不斷顫抖著。

  見她蜷縮在一角的模樣,就像隻被主人遺棄的貓兒似的,魏力颺的心裡驀地升起一絲憐惜。

  他想上前安撫,但是才剛踏出一步,她就像是察覺了似的,當下哭得更慘了,害得他的步伐硬生生的頓住。

  「你們出去……都出去……嗚嗚……嗚嗚嗚……」

  魏力颺猶豫了會兒,最後終於妥協了。

  他心想,若是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說不定激動的情緒能比較快平穩下來,況且他也得換下這一身狼狽髒污的衣裳。

  「好吧,那我先出去。妳別哭了,根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晚點兒等妳情緒穩定些,我再讓人重新送飯菜過來。」

  魏力颺離開後,一旁被嚇傻的小雙猶豫了片刻,想要上前攙扶,又怕任何的動作會讓她哭得更加驚天動地。

  「小姐……」她遲疑地開口。

  「妳也走,嗚嗚……讓我靜一靜……嗚嗚嗚……」

  「是,小雙走就是了,小姐別再哭了。」小雙趕緊把一地的凌亂收拾乾淨之後,也退了出去。

  當房門關上後,孫琬若仍可憐兮兮地蜷縮在角落,她的身軀仍持續抖動著,而且有愈來愈激烈的趨勢。

  「哈哈……哈哈哈……」終於,她憋不住地笑了出來。

  剛才她賣力演出的那一場戲,實在是太精彩了啊,就連她都忍不住想替自己大聲喝采。

  比起先前只是單純的哭鬧,剛才那一連串的混亂與意外,顯然讓魏力颺更加難以招架。

  一想到魏力颺被她整得渾身狼狽,臉上滿是無奈,卻又因為怕她哭得更加淒慘而努力按捺著脾氣不敢發作,甚至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的模樣,她就感到暢快極了,也暫時忘了煩惱。

  「太好了,只要照這樣繼續鬧下去,還怕魏力颺不立刻將我這燙手山芋扔出魏家嗎?」

  這個計劃真是太棒、太完美了!

  孫琬若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完全收斂不住滿臉的笑容。

  魏力颺原本要待在房裡「避風頭」,可是一想到剛才她那自責哭泣的可憐模樣,實在放心不下。

  她會不會還哭個不停?會不會又什麼也不吃,然後虛弱得暈倒了?

  不放心的他,索性換了乾淨的衣服之後,又折回來看看情況。想不到,才一靠近房間,他就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他錯愕地停下腳步,臉上浮現一絲疑惑。

  怪了,房裡傳出的應該是哭聲,而不是笑聲才對吧?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一陣愉悅的笑聲又傳了出來,讓他肯定自己的耳朵並沒有出毛病。但……這怎麼會呢?

  魏力颺的疑心大起,悄悄繞到窗邊一看究竟。

  從窗子望進去,赫然看見本來應該哭得死去活來的孫琬若竟一臉愉悅,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魏力颺先是一陣驚訝,黑眸隨即懷疑地瞇起。

  敢情她先前一哭二鬧,只差沒嚷著要上吊的種種行徑,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魏力颺沒有立刻闖進房裡揭穿她,而是繼續躲在房外,透過窗子注視著她那令他大為驚訝的一面。

  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模樣,那美麗的容顏表情生動,眼中流轉的燦亮光芒更是迷人,讓他的視線完全無法移開。

  見她像是在喃喃自語著什麼,他立即屏氣凝神,運力於耳--

  「魏力颺,我絕對要讓你好看!每個時辰給你大哭大鬧個一回,還怕你不將我趕出去嗎?」

  聞言,一抹笑意驀地浮上嘴角。事實上,若不是怕會驚擾了房裡的人兒,他差點要忍不住放聲大笑了。

  好傢夥!竟然知道要利用他忍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的「弱點」來對付他,算她聰明!

  今天這個出乎意料的發現,真是讓他感到驚喜,他不僅開始覺得這女人有趣極了,同時也不禁欣賞起她聰明狡黠的反應。

  不過,既然讓他得知了真相,這會兒該是他「反攻」的時候了,否則要是一直被一個小女子「玩弄」在指掌間,那他身為男人的顏面要往哪兒擺?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9:04 AM


第四章

  隔日,孫琬若打算重施故技,再度於用膳時刻邀魏力颺前來,說是要為昨日那場凌亂向他道歉。

  這一回,同樣擺滿了一桌豐盛的菜餚,而當兩人一入座,孫琬若立刻迫不及待地要「大顯身手」。

  「哎呀--」

  她看準了一盤醋溜魚片下手,但這一次魏力颺可是有備而來。

  在她的手才剛碰上那盤魚片之際,魏力颺就迅如閃電地出手,先將那盤差一點慘遭「摧殘」的菜餚給移開。

  冷不防撲了個空,孫琬若先是詫異一愣,接著才趕緊裝出感激涕零的神情。

  「天啊!差一點義闖禍了……我真是笨手笨腳……」她嘴裡說著懊惱自責的話語,心裡卻大嘆可惜。

  「沒什麼,小心一點就行了。」魏力颺開口安慰,黑眸掠過一絲笑意。

  他知道她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停手的,等等不知道她還打算玩什麼花樣?

  呵,這女人實在太有趣了,他迫不及待等著要接招了。

  「會的,我一定會更加小心的。」孫琬若在心裡安慰自己,一時的失手不算什麼,桌上的菜餚還多的是呢!

  趁著魏力颺將那盤醋溜魚片擱回桌上的同時,她立即說:「我來幫你盛湯吧!哎呀--」

  她輕呼一聲,打算將一整匙的魚湯往魏力颺潑去。

  原本她以為這次絕對可以得手,想不到魏力颺的動作更快!

  他再度出手,握住了她持著湯匙的手,稍一使勁,讓她手中的湯匙硬生生轉了個方向,匙中的魚湯也因此朝一旁灑去。

  「啊呀!」小雙驚呼一聲,只差兩步的距離,她就要被那湯給潑個正著了。

  魏力颺說道:「退下吧,這邊不需要妳服侍。」

  「是!」小雙鬆了一口氣,趕緊退下。

  再一次失手,讓孫琬若心裡感到挫敗極了。

  可惡啊,怎麼又失敗了?他今天的反應未免也太敏捷了吧?

  見她一臉扼腕,魏力颺在心底暗笑,但同時也關心地問:「妳沒事吧?有沒有被燙著?」他可是發自內心的關懷,不希望她因為想要整他而不慎傷著了自己。

  「沒……」孫琬若答得有些心虛。

  他的語氣透著真誠的關心,她卻處心積慮想要惡整他,那讓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絲罪惡感,但她很快就揮開了那情緒。

  有什麼好心虛的?有什麼好覺得罪惡的?他是囂張狂妄的綁匪,燙死他活該,她完全不必同情他!

  她的目光再度回到一桌的菜餚,正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不會失手時,魏力颺卻突然說:「我看,我來餵妳好了。」

  孫琬若一僵,錯愕地瞪大了眼。

  「什……什麼?」

  看著她因為過度錯愕而紅唇微開的可愛神情,魏力颺的黑眸深處再度掠過一抹笑意。

  「妳太容易緊張了,這不是妳的錯,但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意外,不如我來餵妳吧!」他語氣認真地說。

  「不……我……我真是太沒用了……我……」開什麼玩笑?她都快滿十八歲了,還要人餵食,這像話嗎?

  孫琬若打算掩住臉面來場驚天動地的哭鬧,可臉蛋都還沒來得及埋入掌心,她的手就被拉了下來。

  魏力颺的大掌包覆住她的小手,厚實的掌心傳來一陣溫熱,讓孫琬若的心跳冷不防亂了節奏,思緒也跟著陷入混亂,霎時忘了自己本來要做什麼。

  「別說自己沒用。」魏力颺說道。儘管知道她只是在演戲,也不喜歡聽她如此貶低自己。

  孫琬若回過神來,迅速思忖著對策。

  「可……可是……我成天只會惹事闖禍……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只會哭哭啼啼而已……」她非常努力地醞釀情緒,眼淚啊,快點溢出眼眶吧!

  「沒關係,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已經習慣了妳這樣的個性,甚至還覺得這樣挺可愛的。」

  什麼?可、可愛?!

  孫琬若目瞪口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原先好不容易醞釀出一點兒想哭的情緒也霎時煙消雲散。

  本來對哭哭啼啼沒什麼忍耐性的人,竟突然改口說她這樣可愛?他昨晚是被雷給劈中了嗎?否則怎會突然性情大變?

  「來,我餵妳吃。」

  魏力颺說著,當真撈了一匙的蟹黃豆腐。

  他的「反攻」讓孫琬若有些招架不住,結結巴巴地拒絕道:「不……不用了……我……」

  天啊,現在該怎麼辦?

  看著已遞到唇邊的那匙蟹黃豆腐,她反射性地撇開頭,卻不小心碰撞到湯匙,匙中的黃色湯汁因而沾上了她的嘴角。

  「瞧,都沾到了。」魏力颺伸出另一手,以拇指為她輕輕拭去。

  原本他只是單純地想幫她弄乾淨,然而當他的指腹一觸碰到她柔軟的唇瓣,就不禁回想起先前為了救她時,曾經「吻」了她的唇。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憶起了那柔軟的觸感,突然很想以唇代手,吮去她唇邊殘餘的汁液。

  察覺他灼熱的目光,孫琬若整個人變得極度不自在,不僅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身子也莫名地愈來愈熱。

  房內的氣氛霎時變得有些曖昧,儘管默然無語,但兩人之間彷彿有股無形的吸引力,讓他們的視線一對上,就無法分開。

  她那臉紅無措的神情,挑動了魏力颺心底的某根弦,讓他情不自禁地以指腹輕輕摩挲她的唇。

  他挑情的舉動,讓孫琬若的心跳得更加急邃,而他灼熱的目光也讓她的思緒更加混亂。

  口乾舌燥的感覺,讓她下意識地伸出小舌潤了潤唇,她這無心的舉動卻彷彿觸及了某個開關,讓魏力颺不再試著壓抑倏然而起的衝動,順從自己的意念,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舉動讓孫琬若一僵,她輕喘出聲,想要開口制止他。

  魏力颺身為「土匪頭目」,平時掠奪慣了,這會兒既然有更進一步攻城掠地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會放過?

  他火熱的舌立刻探入她的唇間,糾纏著她的丁香小舌,那香軟甜蜜的滋味讓他欲罷不能。

  隨著愈來愈火熱的吻,孫琬若腦中的暈眩感也愈來愈強烈,原本抵在他胸前試圖推開他的手,卻反而緊捉住他的衣襟。

  這個吻持續許久,直到感覺懷中的人兒似乎快喘不過氣了,魏力颺才終於有些意猶未盡地鬆開她。

  望著她的唇,見那兩片柔潤的唇兒因為剛才的吮吻而顯得更加豔紅,彷彿烙下了專屬於他的印記,魏力颺的胸口驀地被一股滿足感給漲滿了。

  過去他對於情愛總沒有太大的興趣,主要是哭哭啼啼、弱不禁風的女人實在不對他的脾胃,可眼前這孫琬若卻很不一樣。

  在得知她的哭哭啼啼、歇斯底里全都是裝出來的之後,他對於這個能夠迅速觀察出他的「弱點」,並且加以利用的聰黠女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忍不住暗中注意起她不經意流露出的真實神情,不知不覺中,只要她一在身邊,他的視線必定會落在她的身上,無法移開。

  孫琬若好不容易回過神,一對上他依舊灼熱的目光,這才彷彿終於意識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的俏頰瞬間燙紅,懊惱、羞忿的情緒湧上心頭。

  天啊,剛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竟然不僅忘了要反抗,還暈暈然地任由他放肆地輕薄她的唇!

  現在……現在……該怎麼辦才好?狠狠地賞他一耳光嗎?她可不認為自己會得手。

  對了,這種時候,她應該來個驚天動地、歇斯底里的哭鬧,最好哭得他腦袋發暈、落荒而逃!

  魏力颺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就在她蓄勢待發、正準備開口哭喊的時候,他突然重新舀了一小匙蟹黃豆腐,送入她的口中。

  孫琬若差點岔了氣,為了不噎死自己,只好趕緊吞下那口豆腐。

  「瞧,讓我餵妳,不是簡單又順利多了嗎?」魏力颺笑道。見她的雙煩燒紅,他刻意不提剛才的那個吻,免得她柔嫩的雙頰真要燙得著火了。

  盯著他臉上的那抹笑,孫琬若暗暗咬牙,心裡快氣炸了。

  這男人簡直太可惡、太過分了!

  就在她氣得差一點忘了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時,魏力颺卻說--

  「妳就乖乖讓我餵吧,別再亂動,免得湯汁又不小心灑出來。不過就算真的灑出來也別擔心,我會像剛才那樣幫妳弄乾淨的。」

  聽見他的話,孫琬若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一想到剛才他幫她弄乾淨的「方法」,她的俏臉又更熱了一些,簡直燙得快冒煙了。

  在他的「威脅」之下,她不敢再作怪,只好像個聽話的乖孩子,一口接一口地任由他餵食。

  直到被餵得飽飽的,她還是難以理解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為什麼今天的戲碼完全無法按照她預期的來走?

  原本以為可以再度鬧得他狼狽不堪,想不到不僅沒能整到他,反而還被他吻得暈頭轉向的,最後甚至被將了一軍似的,只能乖乖任由他擺佈餵食!

  可惡!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她懊惱地抬起眼眸,正好對上他的眼,一顆心莫名地一顫,甚至反射性地慌忙移開目光,但視線卻偏偏落在他的唇上。

  望著他的唇,她滿腦子都是剛才他親吻她的情景,心跳霎時變得更亂了。

  魏力颺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孫琬若,她那一臉心慌嬌羞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更加嬌媚誘人,尤其是當她不自覺地輕咬著她那柔嫩嫣紅的唇兒時,他差點克制不住地又想傾身親吻她了。

  「還餓嗎?」他開口打破沉默,要是不趕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就怕自己真又會忍不住地吻她。

  「不,不餓了。」孫琬若趕緊搖頭。

  「那就好,可別又像上次一樣餓壞了。」想到上次她差一點暈倒時那蒼白難受的臉色,他的眉頭就不禁皺起。

  不管是為了任何原因,他都不樂見她那樣虐待自己的身子,要是真餓出什麼毛病,那就得不償失了。

  況且,像剛才那樣子餵食她,還真挺有樂趣的,他已經迫不及待地等著下一次的用膳了。

  聽出他話中透著關懷的語氣,孫琬若詫異地抬眼,又剛好與他那雙熠熠發亮的黑眸對上。

  視線一交會,她竟又像個做了什麼錯事的孩子般,反射性地匆匆移開目光,心跳紛亂。

  可惡,現在究竟是什麼情形?原本他不是被她的一哭二鬧剋得死死的嗎?怎麼突然之間一切全都亂了套?這下子她該怎麼接招應對才能扳回劣勢?

  ※※※※

  用完膳,魏力颺離開之後,孫琬若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裡,愈想愈氣,愈想愈不甘心。

  明明前幾天她的哭鬧策略相當奏效,怎麼今兒個卻完全施展不開?那魏力颺的態度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的,他已經習慣了嗎?既然如此那她還裝什麼哭鬧?費力傷身又不討好!

  只是……這下子不知道還能用什麼法子對付魏力颺,那她想要離開豈不是遙遙無期嗎?

  爹娘和表舅肯定快擔心死了,可若是他們一直想不出法子能將她從魏力颺的手中救出去,她又沒辦法自己脫身,難不成她真要等著和他拜堂成親?

  一想到「成親」二字,她就不禁回想起稍早的那個吻,心底也立刻掀起陣陣異樣的騷動,她甚至還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觸著自己的唇兒。

  儘管已經過了快半個時辰,她卻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記得他熾烈的目光、灼熱的氣息、放肆的吮吻。

  兩人氣息交融、舌瓣交纏的感覺,讓她光是回想起來,就不由得渾身發燙、全身乏力……

  等等、等等!

  她這是在幹什麼?

  就算是要回想起那個吻,她也該是惱恨不已不對,可她怎麼……怎麼卻像是在「回味」似的?

  一定是她氣昏頭了才會這麼失常!對,一定是這樣的!

  孫琬若不許自己再胡思亂想,而心浮氣躁的她,決定趁著小雙還沒有回來時,一個人到庭院去亂晃。

  不管做什麼都行,只要別讓她繼續回想起那個男人、那個親吻就好。

  心煩意亂的孫琬若,在庭院裡胡亂逛著,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究竟往哪個方向走,直到聽見一陣咳嗽聲傳來,她才猛地拉回思緒,停下腳步。

  她仔細辨認聲音的方向,聽出是從一間看起來像是奴僕居住的房間傳出來的,那咳嗽聲聽起來相當難受而虛弱。

  她猶豫了會兒,不放心就這麼離開,或許房裡的人需要一點幫助,而這個念頭讓她走不開。

  既然放心不下,她索性前去看看情況。

  孫琬若上前輕敲了敲門,發現房門沒有閂上,便直接推門而入。

  走進房裡,就見床榻上有個頭髮斑白的老人,看起來相當虛弱。

  「咳咳……咳咳……咳咳咳……」

  見老人家咳得難受,孫琬若趕緊上前。

  「老伯,您還好吧?要不要喝點水?」

  福伯看見有陌生姑娘走進房裡,心裡有些訝異,但身體的不適讓他沒法兒開口說話,只能虛弱地點點頭。

  孫琬若立刻倒了杯水過來,並小心地扶起老人家,將杯子遞到他的唇邊,讓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

  喝了水之後,福伯終於好一些了。

  「多謝……咳咳……還不知道姑娘是哪位?」

  「我?」

  孫琬若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才好,一想到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不禁沒好氣地答道:「我叫孫婉若,是被你家主子強擄回來的倒楣鬼!」

  「什麼?擄?咳咳……是力颺少爺嗎?」福伯滿臉驚訝。

  「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

  「這……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那個男人跟土匪一樣可惡……不對,他本來就是土匪!」

  聽了她的話,福伯忍不住替少爺說話。「姑娘,不管少爺做了什麼,相信我……咳咳……少爺他絕對是個好人……唉……可憐的少爺……咳咳……他這輩子夠命苦的了……」

  「命苦?」孫琬若驚訝地挑起眉梢。

  不論她怎麼看,那魏力颺都不像是個悲情的人啊!

  「是啊,沒有人比少爺更可憐了……咳咳……姑娘有所不知……少爺當年差一點連命都沒了……」

  「喔?為什麼?」孫琬若忍不住追問。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對於魏力颺的過去相當好奇,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還不都是因為一場誤會……唉……當初老爺誤以為少爺是夫人與別人私通生下的……氣得命我將當時年僅七歲的少爺扔到無人的山谷去……」

  「什麼?」孫琬若驚愕地倒抽口氣。「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啊……咳咳……那時天寒地凍的……一個小孩恐怕撐不了多久就會凍死了……」福伯邊咳邊述說著往事。「咳咳……倘若當年沒有那場誤會……少爺也不必在山寨長大了……咳咳……幸好老天有眼……咳咳咳……」

  聽完福伯的話,孫琬若震驚極了。她怎麼也想不到,魏力颺竟然有這麼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回想自己七歲時,過的是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他卻發生了這麼可怕的變故。

  被自己的親生爹爹逐出家門,甚至還命人將他棄置到天寒地凍的山谷,冷血地不顧他的死活,當時的他,內心肯定受到相當大的傷害與打擊吧?

  光是想像若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孫琬若的心就疼痛不已,眼眶也不由得濕熱了起來。

  「福伯,藥來了。」

  此時,一名丫鬟端著剛煎好的湯藥進來,看見孫琬若在房裡,不禁有些驚訝。

  孫琬若看著那碗藥,自告奮勇地說:「我來吧。」反正她沒什麼事,閒著也是閒著。

  「呃?這……」

  「把藥給我,我來餵福伯喝。」

  見她態度堅持,又知道她是少爺帶回來的女人,丫鬟不敢違抗,乖乖將藥交給她之後,就轉身退了出去。

  孫琬若端著藥,回到床邊。

  「來,福伯,小心燙。」

  她細心地將湯藥先吹涼後,才送入福伯的口中,一匙接著一匙,相當有耐心。

  當魏力颺前來此處,打算探望福伯時,才剛經過窗邊,就瞥見了這一幕。他驚訝地停下腳步,沒想到她會到這裡來。

  看著她餵福伯喝藥時,那細心又溫柔的神情,讓她整個人彷彿散發著瑩瑩的光輝,美得讓他移不開目光。

  凝望了她好一會兒,眼看她已餵完了一整碗湯藥,他才再度邁開步伐,繞到房門走了進去。

  「福伯,身子好點沒?」他開口問道。

  一看見魏力颺,孫琬若的神情霎時有些不自在。

  她可還沒忘了先前那個火熱的親吻,那讓她心裡又羞又惱,然而一想到剛才福伯的那番話,想著他過去的遭遇,心裡的怒氣就彷彿突然被澆熄,甚至還多了絲心疼……

  見鬼了!這個高大魁梧的山大王,還需要人家心疼嗎?

  孫琬若硬生生地揮開心底異樣的情緒,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畢竟若是在這兒突然演出歇斯底里的哭喊戲碼,怕不將老人家給嚇壞了。

  「謝謝少爺的關心,老僕好多了……咳咳……還多虧這位姑娘的照料……」福伯一邊回答,一邊暗中觀察著兩人之間的互動。

  他雖然生病虛弱,但可沒有錯過魏力颺看向孫琬若時,眼底閃動著溫暖專注的光芒。

  儘管他不明白少爺為什麼會用強硬的手段擄回孫姑娘,但若是少爺能夠娶這麼一個美麗又善良的姑娘當媳婦兒,相信死去的老爺和夫人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孫姑娘是個好姑娘……咳咳……少爺真是好眼光……」

  「我也這麼認為。」魏力颺勾起嘴角,由衷地回答。

  聽著他們一搭一叫,孫琬若的俏臉浮現尷尬的紅暈。

  她抬起眼眸望向魏力颺,就見他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那太過專注熾熱的目光讓她的心跳狂亂,無法控制地又想起了先前的親吻。

  雙頰傳來熱辣辣的感覺,她不用伸手去摸,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燙得嚇人。

  「那個……福伯好好歇息吧……我……我先走了……」她顧不得自己像是落荒而逃,轉身一溜煙地跑掉了。

  魏力颺目送著她離開,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就忍不住地出手拉住她,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裡,不讓她走了。

  一察覺自己的念頭,魏力颺不禁勾起嘴角,很清楚自從發現了她的「真面目」之後,自己對她的心態也很快有了轉變。

  本來他是巴不得她爹娘趕緊來大鬧一場,然後她跟著她爹娘返回常州,他則被趕回「虎牙寨」去。

  不過這會兒,他突然覺得假戲真做,真將她搶回去當壓寨夫人,似乎是個更好的主意啊……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9:05 AM


第五章

  夜晚,子夜將盡。

  魏力颺並沒有就寢,而是換上了一襲黑衣。他打算去找縣太爺陸定偉,把現在的情況弄個清楚。

  距離上回夜探陸府書房,已經又過了幾天,而孫氏夫婦至今還是沒有半點動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究竟出了什麼狀況?

  他決定去把事情弄個清楚,然而這回的動機和上次不太一樣,他已不是因為希望孫氏夫婦快點來將女兒討回去,而是想幫孫琬若弄清楚,他可不希望她爹娘出了什麼意外。

  除了想弄清楚那對夫妻到底出了什麼狀況之外,他還打算針對孫琬若的事情和陸定偉稍微討論一下。

  畢竟,當初「強搶民女」只是一個為了能順利從魏家脫身的幌子,但是現在他對孫琬若卻有了別的打算。

  他不想要只留下她幾天,而是要她永遠待在自己的身邊,要她成為他的女人,他的「壓寨夫人」。

  不過,先前「強搶民女」的計劃還沒有結束,他得先跟陸定偉商討,看看接下來該怎麼做比較恰當。

  就在魏力颺悄聲離開房間,打算動身前往陸定偉的府邸時,卻突然瞥見庭院中有一抹可疑的人影。

  他瞇起黑眸,盯著那個同樣身穿黑衣的鬼祟身影。

  那是誰?夜闖魏家的宵小嗎?

  身為「虎牙寨」的老大,倘若被夜賊闖入並且偷走財物的事情傳回了山寨,豈不是要被他那幫手下笑掉大牙?

  看著那黑衣賊鬼鬼祟祟的舉動,魏力颺悄悄尾隨在後,想看那傢夥的目標究竟是什麼?

  那名黑衣賊完全沒發現自己被盯上了,悄悄地避開了巡邏的守衛,一路藉由庭院中的花木掩蔽自己的身影。

  魏力颺瞇起黑眸,眼中閃動著懷疑的光芒。

  那個傢夥竟然知道魏家守衛巡邏的時間和路線,而且看起來對於魏家的地形似乎挺熟悉的。

  不太對勁,這事兒有蹊蹺!

  魏力颺繼續跟著黑衣賊,赫然發現若是這傢夥鬼祟前進的方向不變,那他的目標就是孫琬若的寢房!

  魏力颺皺起濃眉,心中的驚疑更甚了。

  難道那黑衣賊的目標是孫琬若?為什麼?

  他迅速地思付,想到何媚娟這幾天時常「苦口婆心」地勸他快將孫琬若送走,他卻置之不理。

  該不會是那個女人勸不動他,所以將目標轉移到孫琬若身上,打算趁夜悄悄將孫琬若弄昏送走,甚至是傷害她吧?

  十多年前,何媚娟為了一已之私,不惜設下無恥可恨的計謀,這會兒若是又為了利益而對孫琬若出手,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

  一想到孫琬若可能會有危險,魏力颺的臉色倏地大變。

  他立刻施展輕功,無聲無息地超越那名為了怕被人發現而行動緩慢的鬼祟夜賊,迅速往孫琬若的寢房前去。

  ※※※※

  孫琬若的房裡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自窗子映入。

  案上的燭火早已吹熄許久,她也已經躺在床上一個多時辰了,然而卻絲毫沒有睡意。

  並不是她的精神太好,更不是她故意不想睡,而是思緒太過擾人。

  「可惡!可惡!可惡!」她忍不住低咒。

  這全都要怪魏力颺那個可惡的男人!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她一閉上眼,他的臉孔就立刻浮現腦海,就算是睜開眼,也依舊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男人。

  他就像陰魂不散的鬼魅似的,不斷地在她的腦中、心裡出現。

  每當她好不容易揮開腦中那張剛稜的俊臉,卻又不禁想起那個火熱的親吻,好不容易拉回心思,卻又想起他那雙黑眸專注灼熱的凝視……

  「我到底是怎麼了?」她不禁困惑地自問。

  這種種失常、怪異的反應,簡直就像過去在常州時,一位鄰居姊姊對她提起遇見心上人時的症狀……

  嘎?什麼什麼什麼?!

  「噗--咳咳……咳咳咳……」

  孫琬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難受得猛咳不止。

  好不容易舒服了一些,她整個人的情緒卻仍處於極度的驚恃之中。

  她……她……她這兩天古怪異常的反應,怎麼會跟鄰居姊姊遇見心上人時的反應一樣?

  難道說,本來應該對魏力颺恨得牙癢癢的她,在不知不覺中已對他改觀,甚至是動了心?

  「不……天啊……怎麼會這樣?」孫琬若撫著自己猛烈跳動的心口,很難接受這個發現。

  雖然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知道在他慓悍威猛的外表底下,其實有著一顆寬容仁厚的心;雖然她從福伯口中知道了他的過去,對於他的遭遇感到心疼;雖然他的目光、他的親吻讓她心跳加速、面紅耳赤,但是……

  「哎呀,我是怎麼了?」

  孫琬若氣惱得忍不住伸手輕敲著自己的腦袋,受不了自己的思緒竟又再度繞著魏力颺打轉了。

  心煩意亂的她,怎麼也睡不著,身子又因為不斷回想起先前那個放肆的親吻而燥熱,因此決定起來倒杯水喝。

  喝點冷水,她的腦袋應該也會稍微冷靜一點吧?

  她摸黑下了床,就著微弱的月光走到了桌邊。

  一邊倒水時,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又再度浮現腦海,讓她一個閃神,本欲湊到唇邊的杯子不小心一晃,水潑濕了她身上的單衣。

  「哎呀……糟糕!」

  她趕緊放下杯子,一邊氣自己竟這麼不小心,一邊趕緊褪去濕了的單衣。就在她打算換上另一件的時候,赫然看見一個蒙面黑衣人迅速從窗子躍入房裡。

  她駭然瞪大了眼,還來不及發出尖叫,就被一隻大手摀住了嘴,那人甚至還將她往床上拖去,並迅速放下了床幔。

  原本房內的光線已經幽微,這會兒月光又被這人壯碩的身軀遮擋住,再加上對方一身黑,因此她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楚。

  孫琬若嚇得拚命掙扎,身子卻被對方牢牢地壓往床榻。

  健碩的身軀緊貼著她,那陽剛的氣息讓她感到一陣熟悉,就在她正想努力將對方的臉孔看個仔細時,他已扯下蒙面的布巾,低語道--

  「別動,是我。」

  真的是魏力颺!

  他三更半夜不睡覺,穿著這一身夜行衣,從窗子闖進她房裡,還將她拖上床榻,究竟想做什麼?難道……難道他想對她……

  孫琬若被自己的猜測搞得心慌意亂,忍不住繼續激動地掙扎。

  「別動!」魏力颺又低喝了聲。

  別動?難道她要乖乖地躺著,任由他擺佈、任由他為所欲為、任由他將自己吃乾抹淨嗎?這……這怎麼行?

  眼看身下的人兒仍繼續反抗,魏力颺只好單手抓住她的雙腕,將她的手牢牢固定在她的頭頂,並依恃自己壯碩的身軀壓制住她扭動個不停的身子。

  然而即使如此,孫琬若卻沒有因此而安分地定住不動。兩人的肢體緊貼在一塊兒,她又扭動個不停,那過分親暱的磨蹭,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簡直是既甜蜜又殘忍的折磨。

  魏力颺的氣息霎時變得粗重,為了不讓情況失控,他別無他法,只好開口恫嚇道:「妳要是敢再亂動,或是發出任何聲音,我就立刻剝光妳的衣裳!」

  此話一出,果然嚇得孫琬若像一尊雕像似的,一動也不動。

  魏力颺鬆了一口氣,原本想稍微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然而他的耳朵卻已敏銳地聽見房外傳來細微的動靜。

  來不及向她說明了,那個行跡鬼祟的黑衣賊已經來了!

  「千萬別出聲!」

  聽了他語氣嚴峻的瞥告,看著他銳利凌厲的目光,再驚見他忽然抽出一柄短刀,孫琬若不由得悚然大驚。

  現在是什麼情形?

  莫非他突然又覺得實在難以忍受她的情緒化,卻不想放她離開,所以打算一刀了結她的性命?!

  不可能啊,她相信他不是這種殘酷的人!可……他到底是想做什麼?

  孫琬若的心中惶恐不安、驚疑不定,卻突然發現魏力颺此刻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

  魏力颺屏氣凝神,透過床幔,望向房裡的那扇窗子。

  內力深厚的他,暗中運力於耳,果然聽見了輕悄悄的腳步聲逐漸接近。

  哼,他果然沒料錯,這黑衣賊的目標就是孫琬若。

  剛才為了怕她發生什麼意外,他趕在這黑衣賊之前先闖進來,卻沒想到夜色已經這麼深了,她竟還沒入睡。

  由於時間緊迫,他只好二話不說地趕緊先將她拖回床上躲藏起來,接著便等那黑衣賊現身。

  他剛才之所以沒有直接抓住那個傢夥,為的是想要弄清楚對方究竟想做什麼。

  直覺告訴他,那個傢夥絕非一般的偷兒,說不定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而若是他先捉住那個傢夥,對方卻堅稱只是想潛入魏家偷取財物,那他恐怕就無法將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了。

  為了謹慎起見,他決定搶先一步來到孫琬若的寢房,一來保護她的安危,二來看看那黑衣賊究竟想做什麼,再隨機應變。

  順著他的目光,孫琬若也疑惑地朝床幔外望去。

  奇怪,什麼也沒有呀,

  就在她心底的困惑加深,忍不住想開口問個明白時,卻忽然聽見了某個細微的聲響。

  她驚訝地屏住氣息,努力透過床幔想看個清楚。

  過了一會兒,她隱約看見窗子被某個人輕悄悄地推開,那人似乎先謹慎地在外頭觀察了一會兒,見房裡沒有動靜,才偷偷摸摸地翻了進來。

  天啊,怎麼又有人闖進她房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平常這個時候,她早就已經入睡了,若不是今夜心情特別煩亂,直到現在還毫無睡意,她可能完全不知道夜裡悄悄闖進了「訪客」!

  魏力颺自然也將那人的動靜全看在眼裡,那傢夥一潛入房裡,魏力颺銳利的眼眸就在黑暗中緊盯著那鬼祟身影不放。

  一察覺他的身軀變得緊繃,整個人彷彿處於高度的警戒狀態,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床幔外的動靜,孫琬若這才終於意識到--原來,他早就知道會有人悄悄潛入她的房裡。

  那麼,他是特地趕來保護她的?這念頭讓孫琬若的心底泛起一陣暖意。

  說也奇怪,外頭明明還有個鬼鬼祟祟、動機可疑的人影,但這會兒她卻一點兒也不害怕了,因為有魏力颺在她身邊,他讓她有種不論發生多麼危險的事情,也會為她擋去一切的感覺。

  那種被人悉心保護著的感覺,彷彿在她的胸中煨了一股暖流,而不再懼怕慌亂之後,她終於清楚地意識到他們兩人正親暱地交疊在床榻上!

  過分曖昧的貼近,讓孫琬若不由得臉紅心跳,先前那個火熱的親吻也不由自主地再度浮現腦海。

  她又羞又尷尬,身子不自在地動了動。

  魏力颺以為她被嚇著了,收攏手臂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的。」魏力颺用著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悄聲耳語,安撫她的情緒。

  他的語氣認真,讓這短短的一句話聽起來像是一種宛如誓言般的承諾。

  孫琬若的心裡再度泛起絲絲感動,但她同時也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擁抱讓兩人的身軀無可避免地貼得更緊密了。

  她敏感地察覺自己柔軟的酥胸正緊抵著他厚實的胸膛,而他修長的雙腿與她交纏著,兩人親密到不可言喻的地步。

  她的俏臉霎時又更熱了,心跳也完全亂了節奏。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她豈不是要像個染了嚴重風寒的病人似的,整個人高燒不退嗎?

  要是被魏力颺察覺了她的反應,那不是羞死人了?

  孫琬若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悄悄潛入房中的那個人身上。

  黑衣賊理毫沒察覺自己已被兩雙眼睛盯住,他輕悄悄地來到角落的櫃子,不知道做了些什麼之後,很快又從窗子離開了。

  眼看那人影悄悄翻身而出,離去前還小心地關回窗子,孫琬若的腦中不禁浮現一大堆的問號。

  那個人半夜悄悄潛入她房裡,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偷東西嗎?

  可……不對呀!

  她是被擄來的,這房裡所有的東西,包括她的衣物,都是魏力颺命奴僕張羅來的,根本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呀!

  孫琬若滿腹疑惑,抬頭想問魏力颺,但他正好低下頭想跟她說些什麼,結果兩人的唇就這麼好巧不巧地碰在一塊兒!

  這個意外,讓他們一僵,腦中同時想起了先前那個火熱的親吻。孫琬若霎時忘了腦中的疑問,而魏力颺也忘了本來要說的話。

  床榻上的氣氛立刻變得極度曖昧,孫琬若先是臉紅心跳地望著他陽剛的俊臉,目光接著又落在他的唇上,憶起了被他火熱吮吻的感覺,那讓她的身子隱隱發燙,除了緊張之外,心裡還升起一絲期待……

  魏力颺的俊顏緩緩俯低,然而,在兩人的唇片即將貼在一塊兒時,他的理智很殺風景地選在這個時候恢復。

  他驀地頓住,提醒自己今晚可不是來「偷襲」她的。

  一想到自己還壓著她,他趕緊移開自己的身軀,就怕將嬌小的她給壓壞,而這一動,他才赫然發現她的上身竟然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兜兒!

  剛才他急著趕在那黑衣賊之前將她藏起來,根本無暇注意到她究竟穿什麼,可這會兒……

  儘管光線微弱,但由於兩人的距離很近,他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見了,包括她那雪白的肌膚、美麗的頸項、性感的鎖骨,還有兜兒底下那渾圓高聳的酥胸……

  一股強烈的騷動在體內竄起,讓他的氣息粗重,理智更是岌岌可危。

  他那如焰的目光,讓孫琬若的身子也瞬間彷彿著了火似的燥熱不已。一想到自己剛才竟然期待他的親吻,甚至因為他半途停住而暗暗感到一絲失望,她就不禁又羞又窘,掙扎著想起身。

  「別動。」魏力颺的濃眉一皺,低啞地輕喝。

  又來了!又要她別動?

  剛才那情況還能說是別無選擇,可現在那黑衣賊已經離開了,應該沒必要還這樣過分親暱地疊在一塊兒了吧?

  男女授受不親,更遑論她身上只穿著兜兒,春光都快被他看光了!不管再怎麼樣,至少她得趕緊起來穿上衣裳呀!

  孫琬若掙扎得更激動了,那讓魏力颺差點發出挫敗的呻吟。

  如此美麗的女子,如此誘人的身軀,在床榻上貼著他不斷地扭動,這種情況就算是聖人恐怕也會被逼瘋!

  「相信我,妳最好別再動了!」他咬牙說道,嗓音緊繃。

  孫琬若不懂他為什麼這麼說,直到突然感覺某個灼熱而堅挺的「硬物」,正隔著衣料緊抵著她腿間柔軟的花心。

  她瞪大了眼,雖然不太清楚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是直覺「它」充滿了威脅性,讓她僵直了身子,不敢再亂動。

  魏力颺苦苦壓抑著慾望,試圖深吸口氣好讓自己冷靜一些,卻反而嗅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他忍不住在心裡發出呻吟,她還真是老天爺給他的折磨!

  倘若再不快點和她保持一點距離,讓自己冷靜一些,他怕自己隨時會失去理智地撕了她的衣裳,將灼熱堅挺的慾望狠狠埋入她的花徑之中……

  停停停!不許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恐怕真要化身禽獸了!

  魏力颺立刻鬆開孫琬若,甚至還迅速翻身退離床榻好幾步之遠。

  孫琬若暗暗鬆了一口氣,可不知怎地,他一離開,她竟突然感覺有絲涼意與空虛,彷彿他的離開也帶走了溫暖。

  她拉起被子攏在胸前,遮掩住自己的春光,試著說些什麼來打破此刻尷尬的氣氛。

  「那個……剛才那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聽她提起剛才那名黑衣賊,魏力颺立刻冷靜了下來。

  他走到剛才那傢夥鬼鬼祟祟碰過的櫃子,打開來仔細翻看了下,瞥見衣物的最底層躺著一只玉鐲。

  他拿起那玉鐲仔細端詳,從那質地和雕工來看,這玉鐲的價值不菲,而魏家能夠擁有它的,恐怕也只有一個人……

  「怎麼樣?有什麼不對勁嗎?」孫婉若問道。

  「沒有,沒什麼。」

  魏力颺將那只玉鐲收進腰間,對於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他的心裡很快便有了個底。

  「已經很晚了,趕緊睡吧。別擔心,我會派人加強守衛,往後不會再有被人闖入的意外發生了。」

  魏力颺又深深地望了床幔裡的人兒一眼之後,才轉身離開。

  當房裡剩下自己一個人後,孫琬若下了床,迅速穿上單衣之後又躺回了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一想到他剛才潛入房間的用意,一想到他說要派人加強守衛的舉動,那種知道自己正被人在乎、保護著的感覺,讓她的心底升起一絲絲甜蜜、溫暖與感動。

  如此強烈的心情,讓孫琬若不得不正視自己真的已對魏力颺動了心的事實,但是……老天,怎麼會這樣呢?

  這會兒若是爹娘和表舅突然上門來將她帶走,並打算要嚴辦魏力颺,那該怎麼辦才好?

  唉,幾天之前,她還迫不及待想看魏力颺得到「報應」,這會兒卻反而擔心了起來……

  孫琬若愈想心緒愈煩亂,一把拉起被子蓋住臉蛋,希望自己的腦子可以別再轉個不停了。

  然而,被窩中的溫暖,卻讓她不禁想起剛才置身於魏力颺懷中、被他保護著的感覺……

  關於他的一切再度浮現腦海,或許是明白再怎麼抗拒也沒用,她索性就任由自己細細地回想這些天的點點滴滴,直到夜色更深時,才終於倦極而眠……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9:08 AM


第六章

  由於昨夜很晚才入睡,隔天一早,天都已經亮了好一會兒,孫琬若還蜷縮在被窩裡。

  將醒未醒之際,她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那聲音相當急促,像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

  孫琬若被驚醒了,睡眼惺忪的她,一時還搞不清楚狀況。

  直到敲門聲從急促的「叩叩叩」變成不耐煩又粗魯的「砰砰砰」,她才趕緊下床,穿好衣裳之後前去開門。

  門一開,房外的陣仗讓她有些傻眼。

  帶頭的是那個自稱魏力颺小娘的中年婦人何媚娟,而她的身後則跟了幾名奴僕。

  這……這是做什麼?

  孫琬若一臉愕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何媚娟那一臉故意來找碴似的神情時,眉心不禁蹙了起來。

  她和何媚娟之間並沒有任何過節,可這女人此刻卻用著不友善的目光盯著她,讓她心裡感到不太舒服。

  「有什麼事嗎?」孫琬若開口問個明白。

  「我是來抓賊的!」何媚娟哼道。

  「抓賊?」孫琬若一愣,心裡不禁感到詫異。

  昨夜有黑衣人悄悄潛進她房裡的事情,怎麼連何媚娟也知道?

  「我今天一早發現遺失了一只貴重的玉鐲,剛才我已經問過下人了,昨天下午有人看見妳鬼鬼祟祟地在我寢房外,東西是妳拿的吧!」

  「什麼?我才沒有拿什麼玉鐲!」孫琬若驚愕地反駁。

  開什麼玩笑!她連何媚娟住哪間寢房都不知道了,又怎麼可能會──呃,先等一下。

  會不會是當她在魏家四處閒晃,試圖弄清楚除了大門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可以開溜的路徑時,剛好經過了這女人的寢房外,又剛好被人瞧見她東張西望的模樣,所以才有所誤會?

  正當孫琬若暗暗思付這個可能性的時候,魏力颺也聽見騷動,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他站在孫琬若的身旁,保護的意味濃厚。

  一看見魏力颺,何媚娟立刻告狀。「力颺,你來得正好,我有一只貴重的玉鐲不見了!」

  「喔?什麼樣的玉鐲?」魏力颺神色不變地問。

  「一只上頭雕著鳳凰的玉鐲,那是一名來自京城的老師傅精心雕琢的,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一只,現在不見了,被人偷了!」

  「被偷?真有此事?」魏力颺挑眉問道。

  「當然了!那只玉鐲如此貴重,我怎麼可能隨便開玩笑?我一早問過下人了,聽說這女人昨天在我寢房外鬼鬼祟祟的,一定就是她偷走的!」何媚娟指著孫琬若,眼底掠過一抹算計的光芒。

  魏力颺那傢夥擄來了這個麻煩,她苦口婆心地勸了幾次,他都不肯放人,害她這幾天一直提心弔膽的。

  當初那個長工將十多年前的真相告訴老爺之後,福伯也將當年把魏力颺送入「虎牙寨」一事悄悄地告訴了老爺。

  老爺為了怕事情要是傳了開來,會害了魏力颺,於是只讓她和那幾名忠心耿耿的帳房管事知道,至於家中其餘下人並不知道那位突然返家的大少爺的來歷。

  然而,若是強搶民女的事情鬧上了官府,萬一不小心被查出魏力颺就是「虎牙寨」的寨主,那可怎麼辦?

  魏力颺被官府制裁也就罷了,反正她本來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但要是魏家的家業真被帳房那些管事捐出去造橋鋪路,那她豈不是一無所有了嗎?

  可恨那些帳房管事對死去的老爺忠心耿耿,讓她想暗中收買也不成。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她這幾天絞盡腦汁,苦思著該怎麼辦才好。

  只要孫琬若還在魏家的一天,她就得不時提心弔膽地害怕事情會鬧進了官府,原本她打算趁魏力颺不在的時候,私自將孫琬若放走,可又擔心一旦孫琬若離開魏家,就立刻前去告官的話,那可怎麼辦?

  思來想去,她終於想出一個好法子。

  那孫琬若成日哭哭啼啼的,看起來就像個單純又沒腦袋的千金小姐,這樣的女人肯定不經嚇,也最好對付了。

  只要她設計陷害孫琬若,栽她個偷竊的罪名,再以這個把柄來當作交換條件──要是孫琬若承諾在離開魏家之後不去告官,那麼她不但可以趁魏力颺外出巡視商行時悄悄放走孫琬若,也可以不將她偷竊的事情對外揭發開來。

  為了執行這個計劃,她暗中買通了一個守衛,要他趁夜將她的玉鐲悄悄放進孫琬若的房裡。

  一早她已問過那名守衛,確定玉鐲已經放入孫琬若房裡的櫃子中,她便立刻帶人前來捉賊。

  現在只要順利從孫琬若的房裡搜出玉鐲,這個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力颺,你若真看上孫姑娘,想娶她為妻,小娘沒話說,可若她是個手腳不乾淨的偷兒,你可得好好考慮清楚啊!」

  孫琬若聞言氣結。「我才沒有偷妳的東西!我--」

  魏力颺制止了她的話,對何媚娟說道:「既然妳說有人看到她鬼鬼祟祟的,那就進房去搜搜看,倘若她真的偷了妳的玉鐲,我絕對不包庇。」

  何媚娟聞言眼睛一亮,立刻對奴僕喝道:「快點進去搜!」

  「是。」

  看著好幾個人闖進房裡,孫琬若快氣壞了。

  她轉頭瞪向魏力颺,卻見他望著她的眼眸溫和而篤定,那神情彷彿又在她的耳邊許下昨夜的承諾--

  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的。

  一想到他的話,一絲暖意便在心中升起,而在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她也立刻想起了昨夜那個黑衣賊。

  難道……那黑衣賊是受了何媚娟的指使,故意來栽贓她的?

  她驚訝地望向魏力颺,以眼神向他詢問,不知道他的心裡究竟有什麼打算?

  魏力颺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無言地安撫她的情緒,要她先稍安勿躁。

  彷彿感受到他沒說出口的話語,孫琬若原本焦躁的情緒逐漸安穩了下來。

  她相信他,相信他會好好解決這件事情。

  從彼此交握的手,她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溫熱,也感受到了他的安撫與保護意味,那讓她的心跳怦然,目光很難從他身上移開。

  在這一刻,她幾乎忘了周遭其他人,眼裡只剩下他的存在。

  說也奇怪,剛才他們並沒有開口交談,卻能夠明白彼此的心思,那種心靈相通的奇妙感覺,讓她的心中悸動不已……

  魏力颺低下頭,與她的視線交會,她那柔情似水的眸光,讓他情不自禁地將她的纖纖柔荑握得更緊了。

  「妳只要放心留在我身邊,其他的一切麻煩,我都會幫妳解決的。」他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過去他從不曾對哪個女人產生過強烈想要擁有的衝動,然而這個有著看似纖細柔弱卻其實聰穎慧黠的女人卻不一樣。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愈來愈多,他想將她留在身邊的念頭也愈來愈強烈了。

  聽著他的話,孫琬若的心底掀起一陣陣的悸動。

  他是認真要她留在他的身邊嗎?

  他那雙灼熱專注的眼眸,彷彿在訴說著某種天長地久的承諾,讓她的心口發燙,目光與他緊密交纏。在這一刻,周遭的其他人彷彿都不見了,她的眼裡只剩下他的存在……

  就在他們彼此忘情凝望的時候,何媚娟眼看奴僕都已經進去了好一會兒,卻還沒有消息,有點沉不住氣了。

  「怎麼回事?究竟找到了沒有?」她揚聲喝問。

  幾名奴僕走了出來,全都兩手空空。

  「奴才們什麼也沒找到。」

  「什麼?!這怎麼可能?你們究竟有沒有仔細找?」何媚娟氣不過,索性自己走進房裡。

  那名被她買通的守衛明明說他已經將玉鐲藏進櫃子裡,就放在幾件衣物的底下,怎麼可能找不到?

  何媚娟親自動手,可翻找了好一會兒,卻沒有看見玉鐲的影子。

  「這怎麼可能?!」

  何媚娟變了臉色,有些急了。

  她將櫃中的衣物一件件扔了出來,但是直到櫃中最後一件衣物也被她扔了出來,還是沒有看見她那只玉鐲的蹤影。

  何媚娟驚愕不已,腦中一片空白。

  魏力颺帶著孫琬若走了進來,看著一地的衣物,他冷笑了下,何媚娟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中。

  「看來並沒有找到,妳確定玉鐲被偷了嗎?」

  「當然!」何媚娟氣急敗壞地嚷著,同時目光在房裡四處張望。

  該不是那守衛說的是其他地方吧?可這間寢房裡明明就只有一個櫃子呀!到底是放到哪兒去了?

  「倘若如此,那肯定是家中出了內賊。此事非同小可,我絕對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來人啊!給我到處搜,所有下人房都不許錯過!」

  聽見他的叱喝,何媚娟一怔,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更沒想到整件事的主導權會落到魏力颺的手中。

  「咱們到大廳去等消息吧!」魏力颺勾起嘴角,黑眸深處掠過一絲精光。

  下一場好戲,很快就要開演了!

  ※※※※

  他們幾個人轉移陣地到大廳去,心思各異地一邊喝著丫鬟剛沏來的熱茶,一邊靜靜等待結果。

  過了約莫兩刻鐘的時間,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被幾名奴僕抓了過來。

  一看見那個人,何媚娟的臉色立刻一變。

  這個叫做周允的男人,就是她收買的那個守衛啊!

  「啟稟主子,小的在周允房裡的櫃子中,搜出了這只玉鐲。」一名奴僕雙手奉上玉鐲。

  魏力颺的黑眸掠過一絲冷笑,轉手將玉鐲遞給了何媚娟。

  「妳掉的可是這只玉鐲?」

  何媚娟的臉色霎時更難看了幾分,她將那只玉鐲緊握在手中,目光凌厲地瞪向周允。

  這傢夥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已經順利將鐲子藏進孫琬若的房裡嗎?怎麼鐲子卻被人從他的房裡搜出來?

  難道他起了貪念,打算私吞鐲子?

  「如何?可是這只?」魏力颺又問了一次,非要得到肯定的答案不可。

  「是,沒錯。」何媚娟咬牙承認。

  儘管她很想要否認,但是剛才她已經將這只玉鐲的特徵說得那麼清楚了,讓她沒辦法睜眼說瞎話地否認。

  「周允,你竟敢幹出這種勾當!」魏力颺虎目一瞪,那凌厲的叱喝配上嚴峻的神情,氣勢相當嚇人。

  「不……夫人……我……」

  周允望向何媚娟,以目光向她求助。

  何媚娟的臉色一變,深怕這傢夥將她給供出來,趕緊喝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傢夥,竟然敢偷我的玉鐲子?你還想要狡辯些什麼?來人啊,把他帶下去,等候處置!」

  「我看直接送交官府嚴辦吧!」魏力颺說道。

  一聽見自己要被送交官府,周允更加慌亂了。

  「不,我是冤枉的,我只是遵照夫人的吩咐啊!夫人……我明明有將鐲子藏到孫姑娘的房裡,我也不知道鐲子怎麼會跑到我這兒--」

  「住口!我怎麼可能吩咐你做這種事情?」何媚娟脹紅了臉,怒斥道:「來人哪!將這傢夥拖下去,不許他繼續在這裡胡說八道!」

  「等等!」魏力附出聲阻止。「既然他說自己是被冤枉的,不查個清楚怎麼行?妳說是嗎?」他望向何媚娟,眼底掠過一抹精光。

  昨夜,他料準這一切是何媚娟的計謀,而從黑衣人對魏家的熟悉程度,他猜想那傢夥必定是家中的某個下人。

  儘管他在孫琬若的房裡又耽擱了一點時間,但是由於那黑衣人必須謹慎避開巡邏的守衛,因此行動不可能太迅速。

  當時他一離開孫琬若的寢房後,立即往下人房的方向追去。

  由於夜色已深,魏家的人幾乎都已睡下,耳力極佳的他,在一片寂靜之中,敏銳地聽見了一些細微的聲響,立即循聲追去,正好瞥見那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返回周允的房裡。

  在確定了黑衣人的身份之後,他耐心等待周允入睡後,悄悄地潛了進去,將玉鐲藏到周允的房中。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看何媚娟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這……」何媚娟的表情僵硬,神色更是尷尬到了極點。

  她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魏力颺冷冷地看著何媚娟那慌了手腳的神色,黑眸毫不掩飾心中的不屑。

  一對上他那充滿嘲諷與鄙夷的眼光,何媚娟這才恍然驚覺自己恐怕是著了魏力颺的道!

  這傢夥肯定早就察覺了她的計謀,而照這樣看來,恐怕就是他悄悄將玉鐲放進周允的房裡,料準了周允會嚇得將她給供出來。

  可惡啊,她機關算盡,原以為自己的計謀完美無缺,想不到這魏力颺竟然比她想得還要厲害!

  「這……既然玉鐲已經找到,我看這件事情就算了,有家賊畢竟是醜聞一樁,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鬧笑話嗎?」何媚娟硬著頭皮說道,心想要是真的將周允送進官府,這傢夥肯定會供出她來,那她豈不是遭殃了嗎?

  魏力颺冷哼一聲,何媚娟的反應,也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他伸出手,將一旁的孫琬若攬進懷裡,神色嚴峻地對何媚娟說:「少再打她的主意,要是還有下一次,我絕不輕饒!」

  他沒有執意將事情鬧到官府去,並不是真的原諒了何媚娟的作為,而是一來孫琬若並沒有真的受到什麼傷害,二來是前些天他剛好聽說周允家中的老父染了病疾,或許是因為急需一大筆醫藥費,他才會受到何媚娟的收買吧!

  這一次,他可以勉強放過他們兩人,但是絕不允許何媚娟再度將腦筋動到孫琬若身上。

  他的神情、語氣和輕攬著她的舉動,在在透露出對孫琬若的捍衛決心,那讓孫琬若不由得感到一陣窩心與感動。

  只是……倘若他真的看上了她,為什麼不好好地開始,而要採取這麼壞的方式將她強擄到身邊呢?

  會是因為他顧忌到自己「虎牙寨」寨主的身份,擔心她爹娘不會同意嗎?

  一想到這個問題,孫琬若的心裡也不禁煩惱了起來。

  的確,爹娘倘若知道魏力颺是「虎牙寨」的寨主,肯定不會答應讓她跟他在一起的,況且她表舅還是堂堂縣太爺,若是表舅打算將他抓起來依法究辦,那該怎麼辦才好?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魏力颺也是因為一場誤會才被送到山寨去的,說起來也其情可憫,如今他已返回魏家,說不定也已下定決心金盆洗手,不再回山寨去了。

  倘若如此,那麼爹娘和表舅或許還有可能會接受……

  當孫琬若專心思忖這些問題的時候,頹然喪氣的何媚娟見他們兩人模樣登對,又似乎彼此有意,不禁開口說道:「力颺,你若是真的有意娶孫姑娘為妻,又何必非要將她強擄到家中?何不讓她先離開,再上門去談親事,將她明媒正娶回來,這樣對她不是也比較好嗎?」

  她之所以會設計栽贓孫琬若,也是怕對方的爹娘將事情鬧進了官府,但若是他們彼此有情,真的打算要結為夫妻,那就根本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了。

  何媚娟的這番話,正好和孫琬若剛才所想的問題不謀而合。

  她不禁屏住氣息,想聽聽魏力颺的回答,畢竟若他是真心喜愛她、真心為她著想,應該會知道這樣的安排的確是最好的。

  「我自有我的打算,不用妳操心。」魏力颺冷冷地回應,神情透露出明顯的反感。

  不管他的心裡有什麼打算,都不必跟這個自私又陰險的女人報告。

  他這樣的反應,讓何媚娟誤以為他對孫琬若根本不是出於真心,脫口道:「難道你只是打算玩玩她,膩了就拋棄?」

  聽見何媚娟的話,孫琬若微微一僵。

  說也奇怪,她怎麼不曾想過這個問題?這……會有這個可能嗎?

  當孫琬若惶惶不安地思忖這個問題的時候,魏力颺的濃眉皺得死緊,根本不想繼續談論下去。

  他當然不可能只想玩玩她,膩了就拋棄!

  當初決定要「強搶民女」時,他會接受陸定偉的建議選上孫琬若,是因為打著最後會將孫氏一家三口送回常州的主意,兩地相隔十萬八千里遠,而瀧陽城中除了陸定偉之外,也沒什麼人認識他們孫家人,因此事情不至於會傳回常州,那麼她也不必擔心清譽受損,會遭到街坊鄰居說長道短。

  然而,自從察覺出自己的心意,決定要將孫琬若留在身邊之後,他當然已打消了將他們送回常州的念頭。

  可,該怎麼做才比較恰當?他也不是不曾想過這個問題,也知道先讓她離開該是最好的安排。

  但……會不會她一離開,就再也不願回到他的身邊?當這個可能性一浮上心頭,他的情緒就異常焦躁。

  儘管這些天,他可以感覺到她偶爾流露出的嬌羞與柔情,但……

  剛被他強擄回魏家的那幾天,她成功地騙倒了他,讓他以為她真的是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而那時她這麼做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要他忍無可忍地將她丟出魏家大門嗎?

  會不會她這幾天的柔順安分,也只是為了要降低他的戒心,好讓她可以乘機逃跑?

  一想到或許有這個可能性,一想到她可能還是處心積慮地想離開他的身邊,魏力颺的濃眉就狠狠皺緊,臉色也顯得很難看。

  也因為心裡懷著這份隱憂,這會兒被何媚娟一問,他一整個心浮氣躁,語氣也衝了起來。

  「是又如何?不關妳的事,妳只要少動些歪腦筋就行了!」

  聽著他的回答,孫琬若的俏臉一僵,一顆心更是狠狠揪緊。

  她不明白他未說出口的心思,而聽著他不悅的語氣,看著他那不耐煩的神情,彷彿真的從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似的。

  莫非,他真的只打算……

  難道你只是打算玩玩她,膩了就拋棄?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魏力颺的回答不斷地在她的腦海中重複,讓她的一顆芳心彷彿瞬間墜入谷底,滿腔柔情宛如被狠狠潑了盆冷水,整個人霎時清醒了。

  剛才她還在暗自煩惱,擔心若是爹娘和表舅難以接納身為「虎牙寨」寨主的他,那該怎麼辦才好,現在想想,那些擔心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心口驀地泛起一陣強烈的疼痛,像是有人拿了把匕首狠狠刺入她的胸口,痛得她差點承受不住。

  但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咬牙強撐住,不許自己流露出真實的情緒。

  倘若魏力颺真的只打算將她當成一時的玩物,她卻還無法自拔地愛上他,那豈不是自取其辱嗎?

  不,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淪落到那樣可悲的境地,因此當何媚娟頹然喪氣地離開之後,她也從魏力颺的懷中輕輕掙脫。

  「一早就被這些人給吵醒,我還有些累,想回房歇息了。」她低垂著眼眸,不讓他有機會看穿她的心思。

  魏力颺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以為她是真的疲累。

  「也好,快去休息吧,我也有事得出門一趟。」

  昨夜為了黑衣人的事情,耗去他不少時間,等到他把那只玉鐲藏進周允的房裡後,時間實在太晚了,只好打消去找陸定偉的念頭。

  原本他打算今晚再去,但是經過剛才何媚娟的攪局,此刻的他心煩意亂,那股想要將孫琬若永遠留在身邊的強烈念頭,讓他實在無法按捺到晚上。

  見魏力颺轉身離開的身影,那步伐如此急促,像是迫不及待要甩開她似的,孫琬若心中的疼痛又更強烈了幾分。

  她只能安慰自己,幸好自己的心意還沒讓他察覺,否則她豈不是更加難堪嗎?

  幸好……幸好……

  可心裡的痛楚,該怎麼做才能撫平?

  她深吸口氣,匆匆返回房裡,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泫然欲泣的表情。

  ※※※※

  孫琬若將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個上午,午膳時沒半點胃口,因此什麼也沒吃。

  倒是小雙,也不知道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已經連跑了三次茅房。

  眼看小雙臉色蒼白,孫婉若心生不忍,要她趕緊回房去好好歇息。

  小雙原本不敢怠忽職守,可肚子實在太不舒服了,只好退下。

  這會兒,孫琬若覺得在房裡待得煩了,一個人走出房外隨意閒晃,滿腦子卻仍舊是魏力颺的那句「是又如何?」,擾得她心情惡劣透頂,完全沒注意自己究竟往什麼方向走。

  直到她回過神來,才突然發現自己來到了大門附近,而更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門口沒半個守衛!

  是剛好碰上守衛換班的空檔嗎?

  不管為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不溜的是傻瓜!

  孫琬若二話不說,立刻快步走向大門。反正她當初也是突然被魏力颺弄昏擄進來的,這會兒直接閃人,連收拾行李的時間都省了。

  順利出了魏家大門之後,她本以為自己應該會感到高興的,但卻發現她的心情反而愈來愈糾結與沉重。

  那種難受的感覺,讓她明白即使是離開了魏家,她的一顆心卻還是遺落在魏力颺的身上……

  「可惡!別再想了!」她氣惱地低嚷。

  她和那男人本來就沒有任何交集,如今也不過是回歸各自的生活罷了。況且她這麼多天不見蹤影,爹娘和表舅肯定急壞了!

  一想到爹娘和表舅,孫琬若就立刻加快了腳步,迫不及待地想趕緊回家。

  然而,就在她剛轉過街角時,赫然瞥見一個騎馬的身影,遠遠地往這個方向而來。

  她的步伐霎時僵住,認出馬背上那個高大慓悍的男人就是魏力颺!

  天啊,也太巧了吧?

  孫琬若在驚愕之餘,慌忙想要躲藏起來,可一旁剛好有個年邁的老伯步伐一個不穩,不慎撞到了賣梨子的攤販。

  原本堆得整齊漂亮的梨子立刻滾落一地,這還不打緊,那位老伯不慎踩到一粒梨子,眼看就要摔倒,她實在沒辦法袖手旁觀,於是趕緊出手扶住老人家。

  這場意外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周遭的路人紛紛望了過來,那讓孫琬若不禁暗暗淌下冷汗。

  扶好老伯之後,她提心弔膽地回頭一看,不料目光正好和魏力颺對個正著!

  慘了!真的被他發現了!

  見魏力颺變了臉色,孫琬若在心裡大呼不妙,反射性地轉身逃跑。

  當魏力颺看見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孫琬若時,已相當震驚,而見她一發現他的反應竟是拔腿就跑,讓他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該死!她果然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

  魏力颺咬了咬牙,立刻策馬追去。

  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孫琬若拚命地加快腳步,但光憑她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贏馬兒?

  轉眼間,魏力颺已追上了她,他單手持韁,彎下了身子,動作俐落地將她嬌小的身子給撈上馬背,安置在自己身前。

  「放開我!放開我!」孫琬若驚慌地叫嚷。

  她的掙扎讓魏力颺的臉色更加難看,非但沒有放手,還將她摟得更緊。

  想要他放手?辦不到!

  既然已經入了他的心,無論如何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永遠不放她走!

  可……該死的!她真這麼不願留在他身邊?

  難道這些天她偶爾流露出的嬌羞與柔情,全都像先前歇斯底里的哭鬧一樣,只是為了騙過他?

  魏力颺的俊顏鐵青,下顎抽緊。他叱喝一聲,藉由風馳電掣的馳騁來轉移狂亂憤怒的情緒。

  孫琬若過去不曾騎過馬,這樣的高度對她來說已經相當駭人,而這會兒馬兒宛如閃電般地奔馳,更是嚇得她臉色發白。

  她驚慌地依靠在魏力颺的胸膛上,甚至還伸出雙臂,緊緊摟抱住他的身軀。

  她主動的親近,讓魏力颺的怒火霎時降低不少,而原本要直接將她逮回去的他臨時改變了主意,調轉方向往郊外,繼續奔馳而去。

  雖然感覺出她的緊張,但他不僅沒有讓馬兒緩下來,甚至還讓馬兒跑得更快一些,讓她非得將他摟得更緊不可。

  如果可能,他真想一路這麼馳騁下去,讓她永遠也放不了手!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9:08 AM


第七章

  魏力颺載著孫琬若,來到「虎牙寨」所在的那座無名山。

  在這兒住了十多年的他,對於這座山再熟悉不過了,他驅策馬兒一路前往一處長滿芒草的山坡。

  這裡地勢偏僻,必須先經過一條狹窄又隱密的山路,因此除了他之外,應該沒幾個人知道這裡。他的手下們不會到這兒來,更別提其他沒有膽子敢闖進這座山的路人了。

  一陣微風吹過,芒草迎風搖曳,看起來就像一片金色的波浪,美不勝收。

  眼看懷中人兒的俏顏因緊張而蒼白,魏力颺一陣心軟。

  儘管她試圖逃離他身邊的舉動讓他又驚又怒,忍不住想要懲罰她,卻又實在不忍心讓她繼續驚慌害怕下去。

  他輕嘆口氣,抱著她下馬。

  原本以為已經被他逮住,她應該會安分一些,想不到才一下馬,她就用力推開他,轉身想跑,結果卻可能因為禁不住剛才一路馳騁的驚嚇,她一時腿軟,整個身子往前仆去。

  「小心!」

  魏力颺及時出手相救,與她一起滾落長草叢中。

  為了怕她又想逃跑,他俐落地一個翻身,將她壓制在身下。

  「妳就這麼不顧一切地想離開我?」他語氣惱怒地低喝道,用又愛又恨的眸光瞪著她。

  上午他去找陸定偉,一得知他有意將孫琬若永遠留在身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陸定偉竟突然端出縣太爺審問犯人的架式,不僅一再追問他對孫琬若的認真程度,甚至還問起將來的打算。

  儘管心裡充滿疑惑,他還是一一據實回答,而陸定偉像是對他的答案感到相當滿意,承諾會幫他搞定孫氏夫婦,只要孫琬若本人願意和他在一起就行了。

  他不懂陸定偉究竟在賣什麼關子,也沒那個耐性去慢慢猜測,正要直接問個明白時,陸定偉卻臨時有個急案必須即刻處理,他也只好暫時離開,打算等到晚上再夜探陸定偉的書房,把一切徹底弄個清楚明白。

  想不到,他正要返回魏家,卻在半途看見她逃跑!

  「我當然要走了!不然呢?等著被你玩膩了之後丟開嗎?」孫琬若激動又氣憤地反問。

  「妳在胡說什麼?妳聽信何媚娟那個女人的胡說八道?!」

  「是胡說八道嗎?你又沒否認!」

  況且,儘管他曾親口說過要她留在他的身邊,卻沒打算先向她爹娘提親、下聘,再將她明媒正娶地迎回來,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這不正是應和了何媚娟的話嗎?

  「我--」魏力颺一陣啞口。

  仔細想想,他那個時候心浮氣躁、煩亂至極,好像真的沒有否認何媚娟荒謬的揣測,這下子真是百口莫辯了。

  孫琬若瞪著魏力颺,見他無法開口否認,她的眼眶驀地閃動著淚光,傷心氣憤到了極點。

  一想到這男人有多麼可惡,再想到剛才差點被他給嚇壞了,她愈想愈氣,忍不住掄起粉拳捶打他的胸膛。

  她使勁全力,一拳拳打在他厚實的胸膛上,但他彷彿完全沒感覺痛,反而只是弄疼了自己。

  魏力颺輕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雙手一左一右地拉開。

  看著她激動氣憤的模樣,他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原本他因她打算悄悄逃離他身邊而震驚惱怒,這會兒又被她快氣哭的模樣給搞得心疼不捨。

  「妳怎麼有辦法讓我想懲罰妳的時候,又忍不住想安慰妳?」他無奈地嘆氣,心想這女人還真是他的剋星。

  孫琬若一聽,心裡更是又氣、又委屈。

  「這難道還是我的錯嗎?」

  她奮力掙扎,想掙脫他的箝制,可明明他的力道並不大,她卻怎麼也掙不開,只能惱怒地瞪著身上的男人。

  那含淚的瞪視,讓魏力颺更加心疼了。

  「對,就是妳的錯,全都是妳的錯!」

  「你說什麼--」

  「我本來只是想暫時將妳擄進魏家幾天,好讓我可以順利離開魏家,返回山寨,怎料得到妳反而偷走了我的心,害我的計劃全亂了!」

  「什麼?!」孫琬若詫異地瞪大了眼。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擄她只是為了要離開魏家?

  還有……他說她偷走了他的心,這意思是……是他愛上她了嗎?

  看著她那一臉驚愣,因詫異而微微分開的紅唇,彷彿向他吐露著誘惑的氣息,魏力颺情不自禁地低頭覆上她的唇兒。

  原本他只是打算輕輕一吻之後,再好好向她解釋清楚的,然而她的滋味太美好,讓他忍不住愈吻愈深。

  孫琬若原本還掙扎閃躲著,想要先把事情問個清楚,可無論她怎麼閃躲,他火熱的唇就是有辦法緊貼著她。

  在他狂野的吮吻下,孫琬若的意識愈來愈迷離,反抗也愈來愈微弱,甚至到了最後,她還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頸項,回應起他的吻。

  她甜蜜的反應讓魏力颺的理智完全叛離了他,他繼續吮吻她柔嫩的紅唇,大掌悄悄探入她的衣襟,隔著薄薄的兜兒,罩上她胸前的豐盈。

  在他煽情火熱的愛撫下,孫琬若的身子輕顫,一種奇異的快感竄過身子,讓她整個人燥熱了起來。

  她輕輕喘息,身子不自覺地扭動,而這樣的反應對魏力颺而言不啻是火上加油般的鼓勵。

  他更進一步地扯開她的腰帶,將她身上的衣物褪到腰間,並扯下那件薄軟的兜兒,釋放出她珍貴的渾圓。

  突如其來的涼意,讓孫琬若驀地意識到自己的赤裸。

  她嬌呼一聲,羞得想要遮掩,但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魏力颺的大掌就再度覆上她的玉乳,甚至還用拇指撥弄她的乳尖。

  目睹自己的酥胸被他這般狎弄,讓孫琬若羞得整個人快著火了。她開口試圖阻止,但想說的話卻全都化成了羞人的呻吟。

  敏感的乳尖在他粗糙指掌的刺激之下,立刻變成了嫣紅挺立的果實,看起來加煽情誘人。

  「別……住手……」她羞嚷著。

  魏力颺非常聽話地收了手,但下一刻卻低下頭,吻住其中一只紅莓,直接品嚐它美好的滋味。

  孫琬若嬌吟連連,被他放肆的吮吻撩撥得意亂情迷,腦中一片混亂,根本沒法兒思考了。

  「妳絕對不會知道,我想這麼做已經有多久了……」魏力颺的情慾高張,嗓音瘖瘂地低語。

  過去每一次她緊貼著他的身軀掙扎扭動,都在考驗他的意志力,天知道他怎麼能忍耐到現在?

  像是要將先前壓抑的痛苦補償回來似的,他狂野地吮吻她的蓓蕾,不僅以舌尖兜弄嬉戲,還輕輕囁咬那甜美的果實。

  他狂浪的舉動,在孫琬若的體內掀起驚濤駭浪,敏感的蓓蕾感到有些疼痛,卻帶來更多的快感。

  她閉上雙眸,嬌喘不止,感覺彷彿有一股溫暖的熱潮,往她的下腹汩汩滲流而去……

  魏力颺一邊吮吻著她的雪乳,一邊動手扯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讓她美麗的胴體再沒有半絲遮掩。

  他的長指悄悄來到她的腿間,一察覺她的濕潤,感受到她熱情的反應,他的胸口不禁湧上一股滿足感。

  他的指腹尋到她私密的花蕾,輕輕地施壓、揉弄,她敏感的胴體立刻弓起,止不住輕顫。

  「啊……啊……」

  孫琬若意亂情迷地搖著螓首,他對她所做的一切超呼她的想像,讓她不知所措,只能緊緊攀著身上的男人。

  隨著他愈來愈邪惡的撩撥、揉弄,她的腿間也滲出更多濕潤的蜜液,沾染了他的指掌。

  就在她毫無心理準備之時,他粗糙的指突然探入她的花穴。

  「噢……不……」

  一察覺陌生的侵入,她立即心慌地併攏雙腿試圖抗拒,結果卻反而將他的手指牢牢夾緊在私密的花徑之中,那讓她羞窘得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花徑的緊窒熱燙、那銷魂的包圍,讓魏力颺胯間的慾望霎時腫脹疼痛,恨不得立刻衝進這銷魂的身子裡。

  他咬牙按捺住體內狂烈的慾火,在她花穴中的手指不急著抽動,反而輕輕緩緩地掏弄著。

  「乖,腿分開一些……」他吻了吻她精巧的耳垂,在她耳邊哄著。

  那低醇如酒的嗓音彷彿擁有蠱惑人心的魔力,讓孫琬若不自覺地乖乖為他分開雙腿。

  他的長指立刻又探入了一些,繼續輕輕探弄她濕燙的花徑,如炬的黑眸緊盯著她的俏臉,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反應。

  當他的指觸及了某一處時,她驀地弓起身子,發出嚶嚶的啜泣,甚至難受地搖動螓首,像是求他住手。

  魏力颺不但沒有停,反而還加重了力道,不斷摩搓著她最敏感的一處,逼出她更多的破碎嬌吟。

  「不……不要了……」她蹙著眉心,嚶嚶求饒。

  太多又太過強烈的快感,讓她慌亂害怕,不知道自己會被這男人逼到什麼樣的境地?

  「別怕,放輕鬆,妳會喜歡的。」

  魏力颺低聲哄著她,長指並沒有撤出她體內,反倒忽然改變了節奏,開始由緩而快地抽送了起來。

  「啊……」

  孫琬若招架不住他的攻勢,只能在他折磨人的抽送下不斷地發出嬌吟,過了一會兒,她的身子竄過一陣狂喜,就在他的指下達到絢爛的巔峰。

  達到初次滿足的她,雙頰泛著美麗的紅潮,整個人像一朵嬌媚的花兒,只為他而綻放。

  魏力颺愛憐地吻了吻她喘息不止的小嘴,接著解開自己的腰帶,褪去褲子,釋放早已昂揚腫脹的硬挺。

  他再度分開她雪白勻稱的雙腿,熱燙的慾望磨蹭著她花心的入口,那兒早已濕潤得不像話。

  當她又情不自禁地發出細細的嬌吟時,他的身軀一沉,慾望挺入了她濕燙的花徑中,一舉突破了那層純真的屏護。

  他在她的花徑深處停住不動,憐惜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水,耐性地等待她適應他的存在。

  直到她緊蹙的眉心逐漸舒展開來,粉臀不自覺地輕輕晃動,他才不再苦苦壓抑高張的慾望。

  他一手扣住她纖細的腰肢,另一手捧著她渾圓的粉臀,一次又一次地衝進她花徑的深處。

  她的花徑如此的熱燙緊窒,讓他瘋狂,也讓他停不下來,只能宛如一頭脫韁的野馬,不斷不斷地衝刺著。

  狂野的律動,掀起強烈的快感,孫琬若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難受還是歡愉,只覺得自己要被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強烈快感給逼瘋了。

  矜持在這一刻已被徹底遺忘,她緊攀著他健碩的身軀,粉臀配合著他的節奏瘋狂擺動,紅唇更是發出一聲聲放浪的嬌吟。

  在一次又一次強悍的衝刺中,當她的花徑忽然猛地竄過一陣痙攣後,那極致的狂喜和歡愛的疲累,讓她支撐不住地在他懷中暈了過去,而魏力颺最後一次深深衝進她的花徑之後,也在那濕燙的深處釋放了所有。

  見她疲累昏睡的模樣,魏力颺的心裡有些自責。

  這是她的初次,卻選在這樣的地方,實在太不體貼了。但剛才的情況實在難以控制,面對如此甜美誘人的他,要他如何能把持得住?

  他憐惜地吻了吻她的面頰,輕輕從她的身體裡退出。

  動手替兩人整理好衣物之後,他將她抱上了馬,而她彷彿一隻倦懶嬌慵的貓兒,在他的懷裡磨蹭了會兒之後,就又沉沉地睡去。

  她那可愛的模樣,讓魏力颺忍不住又低頭吻了吻她的髮梢,這才驅策馬兒緩緩踏上歸途。

  ※※※※

  當孫琬若幽幽醒來時,他們剛好返回魏家,而她正被魏力颺抱下馬。

  一想到在芒草叢中的歡愛,她的粉嫩俏臉霎時紅燙似火。

  天啊,剛才情況究竟是怎麼開始失控的?

  她怎麼會……怎麼會任由他將她吃乾抹淨,而且還是在……還是在那樣的地方。

  她又羞又窘,又不想讓下人們看見她被他親暱抱在懷中的模樣,然而渾身發軟的她,根本使不上什麼力氣來掙扎。

  「別動,妳現在身子虛弱,還是讓我抱妳吧。」

  聽見他的低語,孫琬若的俏顏更燙了。

  可惡,也不看看是誰害她變得這麼虛弱的!

  她想要開口指控他這個罪魁禍首,卻不經意地瞥見一旁的奴僕正睜大了眼看著他們親暱的姿態,那讓她尷尬極了。

  既然掙脫不開他的懷抱,她索性逃避現實似地將發燙的臉蛋埋進他的懷裡,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的面煩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聽著他強勁規律的心跳,她的心也不禁一陣怦然,同時也想起了他稍早的話--

  我本來只是想暫時將妳擄進魏家幾天,好讓我可以順利離開魏家,返回山寨,怎料得到妳反而偷走了我的心,害我的計劃全亂了!

  她不懂他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可是這番話應該表示他也愛上了她吧?

  孫琬若抬起頭想問個明白,卻赫然發現自己被他帶進了浴池之中,那讓她霎時又臉紅心跳了起來。

  他……他……該不是打算洗鴛鴦浴吧?

  「你帶我到這裡做什麼?」

  「泡點熱水,妳的身子會舒服一點。」魏力颺說道。經過那場歡愛再加上策馬奔馳,她應該已經累壞了。

  「那……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可以離開了。」

  「妳不是不諳水性嗎?」

  孫琬若一愣,沒好氣地說:「這池子又不深!」難道他以為她會將自己淹死在池子裡嗎?

  的確,魏力颺就是這麼擔心著。

  「我怕妳因為剛才的歡愛而雙腿發軟,要是跌倒了又爬不起來,那豈不是太危險了嗎?」

  他露骨的話讓孫琬若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男人還真敢說!也不想想她會「腿軟」是誰害的?

  可是,他雖然顧慮,但若他在一旁,豈不表示她又要被他給看光了?要是他又「激動」了起來……

  魏力颺彷彿看出她的心思,開口保證道:「放心,我只是想讓妳好好放鬆、舒服一些,不會亂來的。」

  孫琬若還想要拒絕,但魏力颺沒讓她再有害羞推拒的機會,三兩下就將她剝得精光,放進浴池之中。

  瞥見他接著又開始動手褪除自己的衣衫,孫琬若臉紅心跳地轉過身去,沒有勇氣盯著他瞧。

  儘管已有了肌膚之親,可他剛才又沒有褪盡衣衫,因此她並沒有瞧過他赤裸的身軀,這樣說起來,實在有些不公平……

  正當孫琬若在腦中胡思亂想之際,聽見他也進入浴池的聲音,她的身子立刻緊繃,才正想要逃到浴池的另一邊,卻已被他一把摟了過去。

  她的雪背抵著他厚實的胸膛,親暱的接觸讓她心如擂鼓,先前那激情的一幕幕立即浮現腦海,羞得她整個人快冒煙了。

  「你……做什麼?」

  「妳的身子這麼緊繃,我幫妳放鬆一點。」魏力用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幫她按摩身子,從她優美的肩頸開始。

  他的力道適中,確實舒服極了,讓孫琬若的身子逐漸放鬆,到最後甚至不自覺地半醚起眼。

  就在她舒服得幾乎快睡著時,突然察覺他的手往下滑,罩上了她的雙乳!

  「你……啊……」

  她開口想要質問,可他的指卻在這時捏住她的蓓蕾,輕輕搓揉了起來。

  「只是想讓妳舒服,這樣舒服嗎?」

  孫琬若咬住唇,儘管確實舒服,但這種羞人的回答她怎麼說得出口?

  沒聽見她的回答,魏力颺以為她不夠舒服,當下更加賣力地表現。

 他一會兒撥弄她的乳弄,一會兒邪惡地捏揉,接著又整個掌握住她的雙乳,煽情地愛撫,簡直花招盡出。

  「夠了……啊……」孫琬若仰起頸子,身子幾乎快站不住,索性往後靠在他的胸膛上。

  魏力颺一手攬住她的纖腰,另一手不安分地探到水中,尋到她腿間最脆弱的花蕾,輕輕揉弄了起來。

  「你……你剛才不是說不會亂來……」孫琬若一邊喘息、一邊抗議。

  「是我不對。」魏力颺立刻認錯,卻沒打算停手。「我太低估了妳的魅力,太高估了我的克制力。」

  「你……啊……」

  他在她腿間的高明揉弄,讓她的嬌軀熱燙,思緒迷亂。

  察覺她也動了情,魏力颺將她輕推到浴池邊,讓她趴靠在池畔,火熱的硬挺則從她的身後進入她的身體裡。

  由於怕此刻的她承受不了太激烈的律動,因此他刻意放慢了節奏,抽送的力道也相當溫柔。

  他一邊在她熱燙的花徑中緩慢律動,一邊傾身吻了吻她的耳垂。

  「若兒……我的若兒……我要妳永遠留在我身邊,當我的女人……我的妻子……」

  終於從他的口中聽見他的心意,孫琬若的情緒一陣激動,先前的懷疑與擔憂霎時煙消雲散。

  她不再做無謂的抗拒,順從地配合他溫存的律動輕晃粉臀,體內的情慾之火很快地被撩撥起來。

  不一會兒,緩慢的節奏再也無法填滿她體內升起的巨大空虛,她忍不住嚶嚀出聲,難耐地擺動腰肢、晃動粉臀,無言地催促他。

  接收到她的暗示,魏力颺這才開始加快律動,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身體裡強悍衝刺,帶給彼此強烈的歡愉與滿足。

  浴池中霎時迴盪著兩人的嬌吟與低吼,許久之後才終於恢復平靜……

  歡愛過後,孫琬若虛脫地趴在浴池畔,這一回,她沒有昏睡過去,但卻有種想將自己打暈的衝動。

  儘管剛才聽見了他的真心話,知道他並不是打算玩膩了她就將她拋棄,但是她都還沒把整件事情弄個清楚,就被他給「吃」了,而且還一連「吃」了兩次!

  「在想什麼?」魏力颺吻了吻她的雪背。

  孫琬若轉過身來望著他,直截了當地問:「你先前說的計劃到底是什麼?當初為什麼要擄我?」

  望著她那決心要弄清楚一切的神情,魏力颺知道是該開誠佈公的時候了。

  他向她娓娓道來,解釋當初為什麼會決定要「強搶民女」。

  「什麼?!原來你只是把我當成計劃中的一枚棋子?」孫琬若氣鼓著俏臉,有點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當初的確是如此。」魏力颺坦白承認。「只是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愛上了妳,我不只想將妳強留在魏家幾天,而是想要假戲真做,讓妳成為我的妻子,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原本孫琬若的心裡還有一絲不悅,但是聽了這番話之後,那些情緒立刻全被甜蜜給取代了。

  「你為什麼處心積慮地想要離開魏家?難道你真的這麼喜歡當『虎牙寨』的寨主?」

  「倒也不是非當什麼寨主不可,只是我在寨中生活了十八年,那些人就像我的家人一樣,而魏家對我來說……實在沒什麼好留戀的。」

  一想到十八年前的事情,他仍無法釋懷。

  就算此刻人事已非,但是待在魏家,總是會一再回想起那段他根本不願再憶起的往事。

  聽他這麼說,想起福伯提起的那些事情,孫琬若立刻懂了他的心情。

  見他臉色陰鬱,想必又是因為想起過往的事情而不開心,她有些心疼,忍不住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他。

  感受到她安慰的心意,魏力颺的眉頭這才鬆開,也伸出雙臂摟抱著她。

  兩人靜靜地相擁好一會兒之後,孫琬若突然想到自己也有些事情,得向他說清楚才行。

  「既然你已經解釋清楚了,我也有事情要向你坦承……」

  「如果妳是要告訴我,妳一開始的哭哭鬧鬧都是假裝的,那我早就知道了。」魏力騰勾起嘴角笑道。

  孫琬若一愣,這件事情他沒提的話,她還真差點忘了。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問。

  「就在妳頭一回拿菜餚當暗器,不斷往我砸來的那一天。」

  「嘎?怎麼會?」那天最後他不是一身狼狽地落荒而逃嗎?

  「我後來放心不下妳,換了衣裳後又折回去,本以為妳會哭成了淚人兒,想不到卻看見妳得意洋洋的模樣。」

  聽了他的話,孫琬若才終於恍然大悟是自己不小心露餡了,難怪那天之後,他對她的態度就忽然產生了極大的轉變。

  「原來是這樣啊!但我不是要說這件事。」

  「那是什麼?」

  「就是……」孫琬若遲疑了片刻,神情忽然透著一絲擔憂。「其實……瀧陽城的縣太爺……是我的表舅。」

  說完之後,她的心裡不禁升起一絲擔憂。

  他身為「虎牙寨」的寨主,會不會擔心她表舅縣太爺的身份會造成困擾與麻煩?會不會因此決定放棄她?

  魏力颺搖頭笑道:「難怪當初我在為了『強搶民女』的對象而傷透腦筋時,他會向我推薦妳。」

  現在回想起來,難怪孫氏夫婦一直沒有前來討人,看來這一切全在陸定偉的算計之中。

  那傢夥,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什麼?!這怎麼會?」孫琬若詫異極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親表舅給「出賣」了。

  魏力颺撫著她的俏臉,露出一抹苦笑。

  「恐怕,咱們都被妳那位表舅給設計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9 09:12 AM


第八章

  孫氏夫婦本來以為女兒真的在陸定偉的家中作客,可是都已經過了這麼久,怎麼還不見女兒回來?

  夫婦倆一來覺得有點奇怪,二來也相當想念女兒,因此這天用完午膳之後,就相偕到陸家去探望女兒。

  想不到,女兒竟根本不在陸家!

  面對孫氏夫婦的疑惑,陸定偉知道這件事情是紙包不住火,沒辦法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好在今兒個一早,魏力颺已向他表明了想娶孫琬若的心意,因此對於促成這樁婚事他相當有把握,於是,他便將自己的計劃與盤算全說了出來。

  一聽說「擄走」女兒的魏力颺竟然是「虎牙寨」的寨主,夫婦倆的臉色大變,深怕愛女遭遇了什麼可怕的對待。

  為了讓他們安心,陸定偉努力說盡好話,不僅告訴他們魏力颺是已故瀧陽城首富魏敬賢的繼承者,同時也打包票擔保魏力颺絕對是個正直、善良、值得信賴與依靠的男人,甚至還將魏力颺私底下劫奸商、濟貧人的義行說了出來。

  有了陸定偉再三的拍胸脯保證,孫氏夫婦也開始心想或許那魏力颺真的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

  然而,儘管對於女兒被「強擄」一事,他們稍微釋懷了一些些,但是在親眼看見女兒真的平安無事並且過得很好之前,他們還是無法完全安心。

  在他們的堅持下,陸定偉只好親自帶著他們前往魏家一趟。

  當何媚娟在房裡接獲下人的通報時,當場嚇壞了。

  「你說什麼?!」

  「回夫人,縣太爺帶了一對孫氏夫婦前來,說是要找主子和孫姑娘,現在正在大廳候著呢!」

  何媚娟踉蹌了幾步,臉色發白。

  慘了慘了!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原本她就知道魏力颺強搶民女回來,對方的爹娘不可能會沒有動靜,果然這會兒就上門來討人了,而且竟然還直接將縣太爺給帶來!

  聽說過去縣太爺兒次派兵試圖圍剿「虎牙寨」,結果都徒勞而返,若是被縣太爺知道魏力颺就是「虎牙寨」的寨主,那可怎麼辦才好?

  魏力颺自己出事也就算了,但她不想跟著遭殃啊!

  倘若縣太爺得知了魏力颺的身份,將他抓回去治罪,那麼魏家的家業她不僅半文錢也拿不到,說不定還會因為沒有去官府告發他強搶民女一事,也被安個「共犯」的罪名。

  若真是那樣,那她豈不是也要跟著吃牢飯?

  不!她可不想因為魏力颺那個可恨的小子而賠上一切!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何媚娟慌張不已,努力在腦中思付對策,好不容易終於讓她想出了一個能夠脫罪的法子。

  她立刻奔向大廳,才一進門,就立刻呼天搶地地跪在陸定偉的面前。

  「縣太爺!您要替民婦作主啊!」

  陸定偉和孫氏夫婦都愣住了,他們是來找魏力颺和孫琬若的,這女人冒出來唱什麼戲?

  錯愕過後,陸定偉端起縣太爺的架式,問道:「作什麼主?」

  由於他已從魏力颺那兒得知這女人的貪婪與自私,因此對於何媚娟,他沒給半點好臉色。

  何媚娟悄悄察言觀色,從陸定偉那難看的臉色,她心想這縣太爺該不是已經查出魏力颺就是「虎牙寨」的寨主吧?

  「縣太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離家十多年的魏力颺突然回來,宣稱從今以後魏家要由他當家作主,不僅如此,他還強擄了個姑娘回來。民婦本想去告官的,可魏力颺威脅要是民婦敢這麼做,就要殺了民婦!」

  聽見她一股腦兒地數落魏力颺的種種罪證,陸定偉不禁變了臉色。

  「妳說什麼?!」

  「魏力颺以民婦的性命作為脅迫,民婦迫於無奈才沒法兒去揭發的,還請縣太爺明察秋毫!」何媚娟磕頭嚷道。

  她心想,這麼一來,她就成了遭受魏力颺脅迫的受害者,縣太爺總不能還治她的罪吧?

  正當何媚娟在心裡暗自得意之際,陸定偉卻突然拍案怒喝--

  「好大的膽子!妳竟敢捏造事實,意圖欺騙本官?」

  何媚娟一驚,被陸定偉的怒責震懾住。

  「民……民婦所言皆是事實……」

  「胡說!魏力颺是本官的好友,而孫氏更是本官的遠親,我那表外甥女到魏家作客之事,我們早就知道了,何來強擄之說?」

  「嘎?這……不……」

  何媚娟大驚失色,怎麼也想不到縣太爺會這麼說。

  難道魏力颺真是縣太爺的朋友,而孫琬若是縣太爺的表外甥女?這……怎麼會這樣呢?

  「來人啊!」陸定偉不給她開口辯駁的機會,喝道:「這大膽刁婦編造謊言,意圖蒙騙本官、陷害好人,將她捉回去關起來,等本官回府再行處置!」

  這個為求自保不惜出賣自家人的刁婦該給她一點教訓,回去打她個幾大板,讓她往後不敢再興風作浪也好。

  何媚娟的臉色發白,想要開口求情,卻已被縣太爺的手下給拖了出去。

  直到何媚娟離開,陸定偉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家主子和孫姑娘呢?怎麼還不見人影?」他問著一旁的總管。

  「呃……他們……他們……」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在哪裡?」陸定偉喝問。

  總管礙於縣太爺的官威,不敢不據實以告。

  「回大人,主子和孫姑娘才剛從外頭回來不久,這會兒他們……在浴池裡。」總管的神情不太自然,硬著頭皮回答。

  「在浴池?大白天的,他們兩個泡在浴池裡做什--」陸定偉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孤男寡女兩人一同泡在浴池,還能做什麼?

  看來那傢夥等不及先把婚事談妥,就已經將人家給吃乾抹淨了!

  陸定偉尷尬地瞥了一旁的孫氏夫婦,就見他們的臉色不太好看。

  「浴池在哪裡?咱們去等!」陸定偉有些氣惱地問。

  真是的,那魏力颺實在太不像話了!

  他好不容易在孫氏夫婦的面前說盡好話,幫他塑造出一個正直、善良、足以信賴的好男人形象。

  結果呢?

  這個「足以信賴」的男人,卻把人家的黃花閨女拐進浴池去共浴!這實在是太不給他面子了,那小子最好自己有法子收拾善後!

  ※※※※

  先前才在那片芒草叢中初嘗雲雨,剛才又在浴池中激情交纏,接連兩次的歡愛,幾乎快耗盡了孫琬若的力氣。

  見她如此嬌弱無力的模樣,魏力颺親手為兩人穿好衣裳之後,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帶出浴池。

  孫琬若有些不自在地抗議,要他快將她放下來。

  「別這樣,要是被人瞧見了,多難為情。」

  「被誰瞧見?妳有看見周遭有什麼人嗎?」魏力颺不以為意地反問。

  孫琬若一怔,左右張望了下,還真的沒有看見半個下人的身影,這才安心地偎在他的懷中。

  「我想……咱們等會兒就去見表舅吧,當面問個清楚。」

  「我正有此打算,不過等妳先休息一會兒吧。」魏力颺說道,可不想真的將她給累壞了。

  「你猜,表舅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瞞著我們?還故意要你將我擄來?」孫琬若問道。

  她絕對不相信表舅會故意害他,那麼究竟是為什麼?

  「我想他恐怕打從一開始就打著將計就計的主意,故意要我將妳擄回來,其實是想要撮合咱們。」

  陸定偉知道他「強搶民女」只是做做樣子,並不可能會真的對擄回來的女子怎麼樣,因此就算他並沒有如陸定偉預期地愛上她,她也不會出什麼事。

  那個傢夥,簡直是老謀深算啊!

  「難道表舅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會在一起?可是……倘若你沒有接受表舅的建議,而是擄了別的女子,該不會也看上對方,打算假戲真做吧?」

  聽出她話中的醋意,知道她的在意,魏力颺忍不住笑了,而他的笑容讓孫琬若有些羞惱。

  「你笑什麼?」

  見她噘起了唇兒,那模樣實在可愛極了,魏力颺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唇。

  由於太清楚她的滋味有多麼甜美,這一吻實在很難蜻蜓點水就停下,他將她放了下來,輕輕推靠在一株花樹上,加深了這個吻。

  孫琬若本來還柔順地承受他的親吻,可突然想到自己每次都被他「欺負」,突然想替自己扳回一城。

  她反被動為主動,張嘴對他的唇又吮又輕啃的,小手也開始在他的身上四處游移、胡作非為。

  她難得的主動與大膽的挑逗,讓魏力颺又驚又喜。他不僅毫不制止,還欣然接受她的舉動。

  一察覺他的氣息變得粗重,知道自己也能影響到他,孫琬若大受鼓舞,心裡得意不已。

  既然這會兒四下無人,她也沒什麼好害羞顧忌的,挑情的動作也逐漸變得更加大膽火熱。

  她的吻離開了他的唇,落在他的頸子上,吮吻著他的喉頭,而小手不只撫摸他的胸膛,還一路往下游移而去。

  就在她不安分的小手快要隔著衣料觸碰他已硬挺的慾望時,突然聽見一旁傳來尷尬的咳嗽聲。

  她霎時僵住,想迅速退開,卻因為動作太猛烈而差一點跌倒。

  魏力颺眼明手快,將她一把摟回懷裡。

  孫琬若羞紅了臉,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大膽的調情竟被人撞見,早知道她就不要這麼做了!

  原本已經夠尷尬的她,在看清楚眼前這三個「不速之客」時,整個人更是羞得快冒煙了!

  「爹、娘、表舅?!」

  天啊,他們怎麼會來?

  一想到剛才自己的舉動全被他們瞧見,她就有種想掐死自己的衝動。

  嗚嗚……怎麼辦?她沒臉見人了啦!

  如果可以,她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也不要出來了。

  孫氏夫婦先是看了看女兒,接著又看了看魏力颺,夫婦兩人臉上的神情都尷尬到了極點。

  本來他們還心想一見到魏力颺之後,就要立刻向這傢夥興師問罪,但這會兒所有的話全梗在喉嚨裡。

  剛才他們看得一清二楚,是自家女兒主動對魏力颺又吮又啃的,一雙手還在人家的身上亂摸,吃盡豆腐!

  天啊,明明他們家女兒不是個行為放蕩的女子呀,怎麼會……怎麼會……這下子,讓他們想興師問罪也理直氣壯不起來。

  陸定偉暗暗覺得好笑,心想這情況還真是妙極了,雖然有些尷尬,不過也正好可以解決一些枝節與麻煩。

  暗自竊笑了一會兒後,他故意板起了臉,嚴厲地叱喝:「大膽魏力颺!竟敢對我的表外甥女無禮!」

  孫琬若一驚,深怕爹娘和表舅真的誤以為是魏力颺使強逼迫她就範,顧不得害羞,連忙站出來解釋。

  「不是的,其實我和他是情投意合,他沒有對我無禮!」

  魏力颺早就看出陸定偉是故意的,他安撫地握了握孫琬若的手,坦然面對此刻有些尷尬的場面。

  「伯父、伯母好,初次見面,在下魏力颺,請求伯父、伯母將琬若許配給我,我會一輩子好好守護她、照顧她的。」他認真地許下承諾。

  孫氏夫婦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就見這男人高大慓悍、氣勢威猛,看起來一副不好惹的模樣,不過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極度的認真,看起來是很慎重在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夫婦倆互看一眼,以眼神交換彼此的意見。

  從剛才這小倆口親暱的互動,不難看出他們的確是情投意合,況且女兒恐怕已經被人家給吃乾抹淨了,讓他們想不同意也不行。

  孫可全鬆口說道:「既然琬若都說了你們是情投意合,那咱們也沒什麼好反對的,就挑個黃道吉日讓你們成親吧。」

  一聽見孫可全的應允,陸定偉立即笑得合不攏嘴。

  「哈哈哈!我就知道這小倆口絕對是天作之合!」順利促成這樁婚事,讓他得意極了。

  當了幾年的縣太爺,他看盡了各式各樣的人,自認識人的眼光精準,而他深信魏力颺和孫琬若十分相配,果然一切順順利利,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一份媒人大禮啊!」

  「那當然!」魏力颺毫不猶豫地允諾。

  儘管自己被設計了,但是他被設計得心甘情願,甚至感激不已,畢竟若不是陸定偉的計謀,他又怎麼有機會遇見此生摯愛的人兒?

  他望向孫琬若,眸光專注而灼熱。

  終於,她就要成為他名正言順的人了!

  孫琬若一對上他的目光,頓時羞紅了臉,而一想到自己即將成為他的妻子,她的心底就湧上無限的甜蜜與喜悅。

  兩人目光交纏,濃情密意盡在不言中,而那讓一旁的三個人頓時覺得自己的存在既多餘又礙眼。

  「那個……既然事情已經談定了,那不如到我府裡去泡茶聊天吧,怎麼樣?」陸定偉開口詢問孫氏夫婦。

  「好啊、好啊,走吧!」孫可全也立刻點頭同意。

  三個自覺礙眼的人很快地退場,只可惜他們的一片好意,並沒有得到任何的感激,因為那兩人仍忘情地沉浸在彼此深情的眸光中,絲毫沒察覺周遭少了三個人。此刻在他們的眼裡、心裡,就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

  三年後

  一個月黑風高,適合宵小出沒、盜匪橫行的夜晚。

  一匹黑色駿馬,從「虎牙寨」所在的那座無名山一路疾馳下來。

  魏力颺熟練地駕馭馬兒,叱喝一聲,驅策胯下的馬兒疾速奔馳。

  剛才他回「虎牙寨」,探望一名剛生了兒子的手下,在山寨中待得晚了一些,這會兒正迫不及待地趕回家去。

  即使已經成親三年了,但是對於心愛的妻子,他依舊有著深深的眷戀,一刻也不想與她分開。

  倘若有事必須暫時分開幾個時辰,一等事情處理完,他也會迫不及待地立刻趕回她的身邊。

  月光下,他一邊策馬奔馳,腦中一邊回想認識她以來的點點滴滴,剛稜的俊臉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當初,在與她拜堂成親前夕,對於娶了她之後究竟該住在哪兒,讓他陷入兩難之中。

  他不忍心讓她真的成為「壓寨夫人」,怕她心裡會覺得委屈,而且若他真的將她帶回山寨去,也實在無法對岳父、岳母交代。

  然而,他也沒辦法拋下山寨中的手下們不管,畢竟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是和他一塊兒長大的好兄弟,身為「老大」的他怎能對他們置之不理?況且魏家的一切,他也不是那麼想要接受。

  最後,他終於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

  他將魏家的家財一半捐給縣太爺陸定偉,供他造橋鋪路、造福鄉里,剩下的部分,又分了一半給他那個有骨氣的同父異母弟弟魏力航,要他帶著何媚娟到他處另起爐灶。

  被陸定偉狠狠打了幾大板的何媚娟,沒料到他竟會如此的慷慨,對於自己的自私與貪婪總算是感到愧疚與悔悟,承諾不再給他惹任何麻煩,也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至於他,則和心愛的妻子留在魏家府邸。

  儘管他對於爹當年的作為還是有著難以化解的心結,但最後他想開了。

  再怎麼說,那個人終究是他的親生爹爹,況且據說爹臨終前才得知當年鑄下了大錯,是懷著沉重的愧疚與深深的遺憾而死的。

  光是這樣,他就覺得自己實在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成親之後,他為了養活一家子,用剩下的家財開了間飯館,僱用山寨裡有著頂尖廚藝的李大娘來掌勺,而飯館裡的夥計全都是他那票手下。

  至於一些年紀比較大的,或是不想下山的人,則繼續留在山寨中,大夥兒不時會回寨中探望他們,感情好得有如一家人。

  這樣的日子,過了將近三年,一切都非常順遂美好,他相信未來也會繼續順遂下去。

  「駕--」魏力颺叱喝一聲,盡速趕回家中。

  一下馬,他立刻加快腳步往寢房走去,遠遠就見窗子透出燭火的光亮。

  就知道,他心愛的妻子正在等他,一如過去每個他晚歸的夜晚一樣。那種有人在家中等待著自己的感覺,讓他心裡倍覺溫暖與感動。

  魏力颺推門而入,立刻給了孫琬若一個深情的擁抱。

  「我的壓寨夫人,怎麼還不睡?」他開玩笑地問。

  孫琬若也笑了,配合他的說詞答道:「我在等我的山寨大王呀,若是奴家先睡了,怕會被大王懲罰。」

  「怎麼懲罰?像這樣嗎?」

  魏力颺的大掌罩上她胸前的豐盈,恣意撫弄了起來。

  孫琬若演上了癮似的,故意裝出可憐兮兮的神情,嬌呼道:「不……大王……求您饒了奴家……」

  見她演得這麼開心,魏力颺忍不住大笑。

  既然她想玩,他當然奉陪。

  「那可由不得妳!」他故意露出猙獰的神情,有些粗魯地動手扯開她的衣裳,三兩下就將她剝得精光。

  赤裸美麗的胴體,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他立刻將她抱上了床,同時也迅速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他將她曼妙的嬌軀壓往床榻,唇舌與大掌輪番「折磨」她。

  孫琬若被他撩撥得嬌喘吁吁,敏感的花心很快地滲出溫潤的蜜液,沾染了他挑情的指掌。

  她熱情的反應讓魏力颺滿意極了。

  「很好,妳這麼乖巧聽話,本大王就給妳一點奬賞!」

  他分開她的雙腿,灼熱的硬挺正要長驅直入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嬰孩的哭聲由遠而近傳來。

  「哇……哇……哇……娘……哇……」

  過了一會兒,小雙遲疑的聲音在房外響起。

  「夫人,小少爺突然醒來,哭鬧個不停,奴婢怎麼哄也哄不停,小少爺的嘴裡還直喊著娘呢!」

  像是呼應小雙的話似的,嬰孩的哭聲又更宏亮了。

  「哇……娘……哇……哇……娘……」

  聽著那一陣陣哭聲,床榻上的魏力颺和孫琬若都僵住了。

  此刻在房外大哭的,是他們一歲半的兒子魏世昭。原本小傢夥已經睡下了,還有小雙負責照料,可能是夜裡突然醒來,吵著非要娘哄不可。

  魏力颺懊惱地呻吟,此刻他的慾望有如箭在弦上,但是卻發不得,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簡直是殘酷的折磨。

  孫琬若的情況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的情慾已被挑起,體內的空虛得不到滿足,實在很折磨人。

  但……兒子正在哭呢,做為人家的爹娘,怎麼能因為自己縱情貪歡而不顧自己的孩子?

  孫琬若趕緊將身上的男人推開,匆匆拾起散亂一地的衣物穿上,魏力颺見狀也只好跟著起身整理衣物。

  確定兩人沒有衣衫不整之後,孫琬若才趕緊前去開門,從小雙手中接過大哭的兒子。

  說也奇怪,本來還哭得滿臉通紅的孩子,一回到娘親的懷抱,像是終於滿意了,不僅止住了哭泣,還偎在娘的懷抱裡,一副睡眼惺忪、舒服得快睡著的模樣。

  看著小傢夥可愛的模樣,孫琬若不禁勾起嘴角。

  多麼可愛的孩子啊!就算慾望得不到滿足,那又怎麼樣?

  「今晚世昭就睡在我們房裡,妳回房歇息吧。」

  「是。」

  小雙離開後,孫琬若抱著兒子返回房裡,上了床。

  「來,小寶貝,娘陪你睡。」

  孫琬若吻了吻兒子粉嫩的臉頰,嘴裡哼著曲子哄他入睡。

  魏力颺佇立在床邊,望著佔據他心愛妻子的小傢夥,本來心裡有些幽怨,不過……看著他們逐漸入睡的模樣,他也不禁勾起嘴角。

  這是他最摯愛的家人啊,這世上沒什麼比他們還重要的了!

  他也躺上了床,將他們攬進懷裡,睡夢中的母子極有默契地一塊兒翻身朝他壓靠過來。

  儘管一大一小加起來有點兒重量,但這是甜蜜的負擔,他欣然承受,就算要他一輩子都這樣抱著他們,他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魏力颺收攏手臂,將他們攬得更緊,懷抱著他最重要的兩個人兒一起入睡。

  心滿意足、安穩踏實的感覺,讓他沒多久也跟著沉沉睡去。

  皎潔的月光自窗子迤邐而入,映照在這一家三口身上,他們的臉上都同樣掛著一抹微笑,那是世上最美、最幸福的畫面……

  【全文完】


作者: ts02510110    時間: 2016-9-10 03:37 PM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刪除 內容自動屏蔽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www47.eyny.com/) Powered by Discuz!